“奴婢……服。”她压抑着心中的难过答道。
她为他打下江山,他却帮着别的女人欺负她,而且还是在明知她无辜的情况下。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秦放当初那番话造成的,可她恨不起秦放来。她与秦放之间从一开始就是算计,最后秦放败了,也是因为轻信她。秦放恨她,临死前想要报复理所当然。
可是秦牧呢?不管她是以本来面目还是白禾的身份面对他,都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还一次又一次因为他身陷险境。就算不知道她是白禾,但她以自己本来的身份也曾为他立下汗马功劳。而他明知太上皇派她到秦放身边做卧底,秦放一定不愿放过她,却不经查证就将他的话信了个十足十。
若不是太上皇和敏佳太后喜欢她,他当初是否连女官的位置都不肯给她?而这一次又是否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他想护他的女人,她无话可说,毕竟那是他的初恋,她知道初恋对于每个人的特殊意义。可她已经站出来顶罪,他却趁机将她打入了地狱。
“罚你去尚服局做浣衣婢”,并没有直接说贬斥,但既然没说时限,却跟贬斥又有什么区别?她在御前,那些妃嫔还会有所顾忌不敢动她,等她去了尚服局,一定会有人因为今天的事刁难。
这些她能想到,他就不可能想不到。
“都退下吧。”秦牧挥了挥手。
一众妃嫔告退,付明悦被押到了尚服局。
从前那个付明悦就是尚服局的小宫女,她兜了一大圈,斗倒了那么多人,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咦,这不是付姑姑么?”一个讥讽的声音传来。
付明悦的双手正浸在冰凉的冷水中,清洗着那似乎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闻言站起身,规规矩矩的下跪行礼:“奴婢见过顺仪主子、小媛主子。”
“啧啧,堂堂御前女官,竟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真是造化弄人。”孟顺仪趾高气扬的走到她面前,长长的指甲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卓可欣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何要这样帮她?本嫔听说你被贬之后,她可一直没有来看过你,是不是后悔跟错了主子?”
“顺仪主子敢说当时没有见到卓才人使坏么?主子为何当时不阻止,也不提醒小媛主子,却非要等闹到御前,小媛主子差点受了冤屈,这才说出真相?”
“你!”孟顺仪没想到她竟会当着周小媛说出这番话来,当时她的确看到卓可欣伸脚踩周小媛的裙角了,可她故意没有吱声。进宫快半个月了,她就见过皇帝一面,若是此事闹到御前,便可再见皇帝,等关键时刻她站出来说出真相,伸张正义,皇帝一定会对她有好印象,说不定便可成为妃嫔中第一个侍寝的。
这些心思自然不能让周小媛知道。周小媛是妃嫔之中年纪最小,也是最单纯的一个,她早就对她有拉拢之心,想让她成为自己争宠的帮手或者垫脚石,所以经常向她示好。周小媛也对这个愿意照顾她的姐姐非常亲近,尤其是几日前御前的那一幕,更让她对她交了心。
此时被付明悦揭穿心思,孟顺仪不由得恼羞成怒,又怕周小媛误会,喝道:“都落得这种下场了,还想挑拨离间,也不知卓可欣看上你什么了,竟将你这么蠢的人收入麾下!”
付明悦冷冷的望着她。卓可欣,永远都没有资格做她付明悦的主子。
心里冷笑,嘴上却不卑不亢:“奴婢并非卓才人宫里的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循皇上的意思罢了。”
“皇上的意思是要你包庇那些心肠歹毒之人?”
“顺仪主子来欺负一个浣衣婢,也不见得心肠就有多好!”
“放肆!”孟顺仪抬手就要掌掴她,被她一把抓住了。
“顺仪主子,奴婢虽然受罚,说到底皇上并没有废奴婢的份位,奴婢还是四品女官,顺仪主子没有资格掌掴奴婢。”
后宫宫规,别说妃嫔和有品级的女官,哪怕是普通宫女,一般的主子也是不能打脸的,何况孟顺仪连一宫主位都不是,付明悦比她身边品级最高的女官还要高上起码一品。
孟顺仪气得笑了:“不过是个奴婢罢了,我打不得你,还不能罚你么?来人——”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自己的宫女灿儿叫道:“主子,小心!”
只听哗啦一声,一盆脏水从背后泼了过来,同时几件脏衣服*的贴到了她身上。
“怎么回事?”旁边的周小媛急忙问道。
“奴才脚滑摔了一跤,冲撞了两位主子,请主子恕罪。”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太监跪下请罪。也不知道他如此小的身板,怎么捧得动这么大一盆脏衣服。
孟顺仪的样子十分狼狈,身上有大半都湿了,头发也沾上了脏水,脏衣服贴在她的华服上,臭得她几欲晕厥。
这些衣服到底泡了多少天,才能臭到这种地步!
“主子。”见她气得脸都绿了,灿儿赶紧上前扶住她。
“来人,这狗奴才不长眼,给本嫔拖下去杖毙!”
有宫人上前拖那小太监,付明悦站起身护住他:“慢着!奴婢劝顺仪主子不要动气,大冬天的,主子还是赶紧回宫换衣服去吧,否则若是病了,可就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主子何必跟个做杂役的小太监置气?”
周小媛也劝道:“姐姐还是先顾着自己的身子吧。”
孟顺仪指着两人:“给本嫔在这里跪着,等本嫔换了衣服再来跟你们算账!”
灿儿将脏衣服拨到地上,她怒气冲冲的离去了。
周小媛看了付明悦和小太监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何必跟姐姐作对?唉,姐姐罚的,我也不能免了,也罢,跪足两个时辰就起来吧,姐姐那边自有我担待。”
付明悦望着她的背影,这倒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可惜一开始就站错了队,像孟顺仪这样沉不住气的女人,在后宫能生存多久?何况就算孟顺仪能一路顺风顺水节节高升,也不见得就会帮她求些圣宠,说不定还会将她当做害人工具,最后的结果要么被孟顺仪灭口,要么事败被宫规处置。
“付姑姑,你没事吧?”小太监担心的问道。
付明悦斥道:“我没事,不过被刁难一下罢了,哪里值得你用自己的性命来救?”
这小太监正是小凯子。
“我便是看不得她们这样欺负付姑姑。”
“如今我这样的身份地位,她身为主子难道欺负不得么?”
小凯子声音哽咽:“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后宫谁见着付姑姑也要给三分薄面,如今皇上登基,反而让付姑姑如此难堪……”
付明悦的眼泪瞬间就被勾了出来,是啊,太上皇在的时候,也没人敢这样欺负她,秦牧竟全然不念过去的情分,将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她抹了抹泪:“小凯子,你不是第一天在宫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心里要有数。皇上如何做事,如何处置一个女官,不是你能议论的,听清楚没有?”
她的声音很严厉,小凯子是为了她才得罪孟顺仪的,她怎忍心斥责?但她必须让他看清现在的形势,他不能再因为她做出任何以下犯上的事,因为她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护他。
不就是刁难和羞辱么?她还受得起。她来这个时空之前就是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又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心理承受能力肯定比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要强得多,怎能让他替自己挡难?
孟顺仪没有再来找麻烦,不过两个时辰的罚跪也并不轻松。虽然已近二月,天气仍然寒冷,刚才小凯子又闹了这么一出,此时地上满是污水,两人跪在水中,只觉得膝盖都快结成冰了。
这就是后宫,任你再有傲气,只要你地位比别人低,别人就可以随意责罚你,不管罚得有没有道理,一句“不敬上位”便让你无话可说。
妃嫔的刁难只是一部分,尚服局的宫人也日日找她的茬。她是尚服局出去的,当初她去了御前,不但对他们没有丝毫照顾,在有人求上门的时候也是坐视不理,也怪不得他们如今要报仇。
当然这是原先那个付明悦做的事,不过帐自然是算在了她的头上。
小凯子倒是时时想帮她,却被她严令禁止再靠近自己。如今她的日子如此艰难,谁跟她走得近谁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她怕连累了小凯子。这孩子在尚服局本就过得不好,她不能雪上加霜。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做浣衣婢吗?”问道。
“当然不是,我还要独宠后宫,拿到免死金牌回去救秦穆。”
“我没看出你有行动的迹象。”
付明悦叹口气,她也想行动,可是现在这个处境,秦牧厌弃了她,连留她在御前伺候都不肯,她唯有先忍着,慢慢再找机会翻盘。
只要不放弃,总会有成功的那一天。
阴历二月十八是秦穆的生日,虽然这个时空与现代有着好几个月的时差,但付明悦还是决定在这一日做点事纪念一下。
去告假自然是不会获准的,她从来到尚服局的那天起就没有休息过,别人都可以轮休,就她是连轴转。
这一日也是忙到了晚饭时分,才能抽身回一趟自己的房间。她所谓的纪念很简单,就是让嘎肥油模仿秦穆的声音唱几首歌给她听。
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奢望了,人见不着,听听声音总是好的。
离车祸已经半年,在过去的八年中,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且现在还前途未卜:他死了,她离复活他的目标却越来越远。
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坚强的,可是听到他声音的时候,眼泪还是不可抑制的汹涌而出。她很想他,也许她永远都完不成任务,也许她下一刻就会死在这个时空,就算是死,都无法再见他一面。
不,她不可以屈服!
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很消沉,虽不爱秦牧,两人之间毕竟曾同甘共苦,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可他却弃她如敝履,将她贬到尚服局来做浣衣婢,她心中是怨恨的。他因为她伤了心,那她呢?她心中的冤屈又向谁诉说?他是皇帝,他不高兴了,就可以随意处置她,可若是没有她,现在龙椅上坐的就是别人。
她对他抵触情绪太严重,在这里的日子越苦,便越是不想见到他,所以她嘴上说是在等待时机,其实一直都在逃避。
可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为了秦穆,根本就不该在乎秦牧的态度。反正他只是她的一个任务而已,干什么要付出自己的感情?她只需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即可。
“嘎肥油,你去给我监视秦牧,看他宠幸哪位妃嫔,立刻告诉我。”
为了秦穆,她必须坚强。
“好嘞,主人。”见她振作起来,嘎肥油十分高兴。
然而秦牧并未召幸任何妃嫔。
付明悦不信邪,让嘎肥油去翻查了之前的彤史记录,仍然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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