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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宫。
秦牧手里拿着一枚黑色的铁蒺藜,翻来覆去看了半个时辰,直到赵德福急急进来禀报才放下。
“皇上,晨嫔主子突然中毒,如今正昏迷不醒,皇上是否要去看一看?”
秦牧一惊:“怎会中毒?”
“听晨嫔主子身边的小凯子说,主子下午饮了一碗酸梅汤,之后便腹痛如绞,清璃宫的宫人即刻去请太医,却因为孟顺仪身边的宫人正在太医院大闹而耽误了一些时辰,等赶到清璃宫的时候,晨嫔主子已经昏迷过去了。”
秦牧脸上闪过一丝厉色,说道:“摆驾清璃宫。”
他到达的时候,陈顾两位太医正在殿中低声商讨付明悦的病情。付明悦只是正五品嫔位,能一次来两位太医,太医院对她也算得上是十分重视了。
两人见到皇帝亲自驾临,赶紧下跪行礼。
“都平身吧,晨嫔怎样了?”秦牧急急问道。
两人互望一眼,顾太医道:“回皇上,晨嫔主子所中的并非一般的毒,而是一种叫做蔓花散的剧毒,所幸份量较少,才未当场毙命,但此毒甚是难解,微臣等一时无法配齐解药,因此……”
陈太医犹豫了片刻,禀道:“皇上,此毒传自茜月国。”
秦牧一惊,茜月国?如今宫中与茜月国有关系的,除了自己,便只有格桑娜了。自己刚有复宠付明悦的苗头,格桑娜就坐不住了么?
“集太医院所有人之力,全力配齐解药,若是晨嫔不治,你们便给她陪葬吧!”秦牧跨步进了内殿。
付明悦紧闭双眼躺在床上,脸色黑沉沉的,鬓发间皆是汗水,虽在昏迷之中,仍然显得十分痛苦。
秦牧的心像被谁割了一刀,痛得几乎站不稳身子。他承诺过要护她,可她竟又一次遭了别人的暗算,若她真的不能再醒来,他定会后悔一世,伤心一世。
好长的一个梦。
梦中付明悦又回到了现代,车祸的前一天晚上,她与秦穆坐在餐厅里,秦穆说要向侯轩轩求婚,请她帮忙。她伤心的逃了出去,临走前见到秦穆眸光明亮的盯着前方。
画面从他的眸子拉出,越拉越远,直到整个餐厅的全貌呈现在眼前。付明悦看不到自己在哪里,镜头已经再往前推,定格在秦穆身上,之后便一直跟随着他。
秦穆坐了好一会儿,才蓦然惊觉般望向她离开的方向,脸上满是惊慌的神色,接着他唤来侍者付了账,什么也没吃就追了出去。
外面自然是看不到她的身影,付明悦想起自己当时伤心之下,在餐厅附近随便上了一辆小巴,直到终点站才下来。秦穆追出来的时候,她应该已经在小巴上了。
秦穆在外面找了很久,最后颓然放弃,取了车,漫无目的的开着,兜来兜去,却开上了去付明悦家中的那条路。付明悦就这样看着他将油门越踩越大,连闯了两次红灯也毫不在意,神色十分急切。
她很是疑惑,他找她做什么?他现在的心思不是应该放在策划求婚上吗?当天她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并没有在别墅见到他,师父师娘也未提到他来过,难道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此时身在梦中,她的视角一直随着他移动,仿佛冥冥中有人要她看清某些真相。
车开到一半,在一处阴暗的街道,秦穆猛然踩下了刹车。尖利的声音震得付明悦耳膜几乎要破裂,也惊动了前方一对正在拥吻的男女。两人同时转身望向秦穆,昏暗的路灯光下,女子美丽的面容显然有些慌乱。
是侯轩轩。她身旁的男人正是之前追求付明悦未遂,便收买娱乐记者诋毁她的那位男星。
秦穆下了车,走到两人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侯轩轩,你这是什么意思?”
侯轩轩很快收起了慌乱,换上无所谓的一笑:“秦穆,就许你出轨,不许我也脚踏两条船吗?”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出轨了?”秦穆愤怒的问道。
侯轩轩冷笑:“你跟我在一起三年,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付明悦,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她是我的恩人,我一直当她是老师,是朋友,从来没有过其他想法!”
“你真会自欺欺人!”侯轩轩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怒气,“我们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每次约会,你最多跟我牵牵手,连kiss都很少有过,更不愿意与我亲热。如果你心里不是一直想着付明悦,怎会这样对我?别告诉我这世上还有不吃腥的猫!”
付明悦惊得几乎无法思考,侯轩轩说的都是真的吗?她急切的扭头想去看秦穆,却发觉已然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得她不断后退,时光开始倒流,回到了她从餐厅离开的那一刻,然后一切都消失了,眼前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
她惊恐的叫道:“秦穆,救我!”
一双大手突然伸过来握住她,随即将她拉出了那片黑暗之中。刺眼的光芒让她眯起了眼睛,熟悉的眉眼近在咫尺,她下意识的叫道:“秦穆……”
一旁的立夏听她直呼皇帝名讳,吓得赶紧提醒:“主子,皇上来看你了。”
付明悦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她在大宣朝,不是现代。眼前的人是秦牧,而非秦穆。
“嫔妾该死,请皇上责罚。”
她挣扎着要起身谢罪,被秦牧一把按住:“好好躺着,你身子还很虚弱,朕也没有怪你。”
“谢皇上。”付明悦躺了回去,“皇上,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你酸梅汤喝多了,吃坏了肚子,服几副药就没事了,别多想。”秦牧帮她理了理身上的薄被,问道:“热不热?热的话让立夏给你打扇。”
付明悦摸摸额头的冷汗,只觉身子一阵阵发虚,若是再扇风,肯定会受凉,便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再睡会儿,朕在这里陪着你。”
“皇上,嫔妾觉得好像还在做梦,等一觉醒来,皇上就会不见了。”
“傻瓜,朕不会走,朕保证你下次睁眼还会看到朕坐在床边。”
付明悦瞪大眼睛看着他:“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秦牧肯定的回答。
付明悦勉强一笑:“那嫔妾就安心睡了。”
等她呼吸趋于平稳,赵德福在殿外轻声说道:“皇上,太后派斜风姑姑来探望晨嫔主子,并问皇上是否要彻查此事?”
秦牧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问道:“太后那边可有查出什么眉目?”
斜风的声音响起:“据立夏姑娘说,她从尚食局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孟顺仪的宫女灿儿,差点被她撞翻食盒,于是打开来查看,见酸梅汤并未洒出,这才回了听雨轩。太后命宫正司审问灿儿,灿儿熬刑不过,招认是孟顺仪指使她给晨嫔主子下毒,至于毒.药,则是灵修容娘娘给孟顺仪的。宫正司在两位主子宫中皆搜出了蔓花散,如今两位主子已被太后禁足,太后想问问皇上,是就此发落,还是让宫正司接着查下去?”
秦牧明白太后的意思,如今人证物证都指向二人,若是直接发落,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太后执掌后宫,这种事本可以直接做主,却让斜风来询问他的意思,一来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二来恐怕此事还有疑点,只是牵涉到了其他人,所以才让他决断。
秦牧想了想,说道:“灵修容降为正三品贵嫔,孟顺仪降为从五品小媛,皆禁足一月,罚俸半年以示警戒,下毒的宫女直接杖毙,在太医院阻挠太医的一律杖责五十。此事就此作罢,宫正司不必再查。”
“是,奴婢即刻回报太后。”
付明悦并未睡着,秦牧和赵德福、斜风说话的声音虽小,但她从小练武,耳力过人,竟听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很明白,格桑娜和孟顺仪都是冤枉的,这件事要么是钰贵嫔做的,要么是洁徳仪做的,甚至有可能是卓可欣,却不会是她二人。
格桑娜一早就想拉拢她,虽然她并未同意,但也没有投靠任何其他人。如今洁徳仪得宠,格桑娜巴不得有人能与洁德仪一争高下,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断然不会对付明悦动手。
至于孟顺仪,她虽然有点小聪明,却并没有什么大智慧,否则当初也不会拿捏不住洁徳仪,反被她爬到了自己头上。付明悦让在孟顺仪与自己谈话的时候,根据她的表情、语气和动作等做过数据分析,她对她倒真的没什么敌意。
至于有嫌疑的那三个,钰贵嫔是大将军的女儿,而大将军为朝廷立下了大功,为了安抚功臣,秦牧肯定不会轻易动她。而洁徳仪既然能如此得宠,自然有勾住秦牧的本事,秦牧喜欢她,所以会护着她。至于卓可欣就更不用说了,那是秦穆的初恋,秦牧就算不愿见到她,也会让她过得很好。
付明悦心中止不住的难过,这一次她差点被人毒死,秦牧的确很紧张她,不然也不会在床边一直守着,可是她在他心中到底不及那三位。她不禁想到,如果这一次是她下毒害那三人,他又会怎样决断?
“我早就让你不要喝那有毒的酸梅汤,你非要冲动,现在试出他的心思了,又自己伤心。”说道。
“不经历这次的事,又怎能看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既然他如此对我,我也不必再对他心生愧疚,我当初九死一生帮他夺下帝位,这份功劳可不比詹正庸少。那些女人,她们为他做过什么?对他又有几分真心?,就算我去欺骗他的感情,我也不会比那些女人欠他的多。”
叹口气:“你能真这么想就好。”
“不这样想还能怎样想呢?”付明悦轻轻转个身,面朝里边,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滴到了床上。
秦牧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回到床边继续守着她。一位君王能这样待一位妃嫔,做妃嫔的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可是付明悦心中,却连一丝感动也没有了。
“嘎肥油,这几天晚上你去洁徳仪宫中转转。”她吩咐道。
秦牧不肯再查下去,但她总得将敌人看清楚,否则一直这样敌暗我明,她迟早会被人害死。
“顺便查查卓可欣和洁徳仪是否暗中勾结。”补充。
“她们两个?”付明悦意外。
“如今份位最高的是格桑娜和钰贵嫔,你觉得洁徳仪会服气吗?”
“你是说,她想三足鼎立?”付明悦想了想,凭她的性格,还真的有可能。
“我觉得她的作案动机最大,钰贵嫔不会在这个时候动你,理由和格桑娜一样,如果你能将洁徳仪的风头压下,她们是乐见其成的。你受封也有几个月了,你的性格她们大致也了解一些,不像是一得宠就容不下旁人的人,但洁徳仪就不一样了,她现在将谁也不放在眼里,若有一天份位与她们平齐,甚至比她们还高,还不知道要怎样踩她们。”
“可洁徳仪为什么要害孟顺仪?”
“孟顺仪之前一直当洁徳仪是自己的小兵,如今洁徳仪地位比她高,又比她受宠,你觉得她会归顺洁徳仪吗?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又与你走得较近,那么洁德仪想除去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后宫女人的心思总是弯弯绕绕,付明悦以为自己已经见得够多,却仍然有些心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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