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此以往,文臣失去了风骨,武将早没了气节,如今听说有活命的机会,立刻举手投降。
陆樾几乎是不费一刀一枪,成为新王朝的主人。
此时,白皎的马车外,气氛格外喧闹。
废帝宴承泽率领妃嫔站在城外,两边大臣世家夹道欢迎,官员们畏惧地看着高头大马上的英武男人。
世家一脉的官员眼底流露出一抹不屑,谁能想到,踩在脚底下的狗腿子竟有一天会化为九天之上翱翔的真龙!
第60章
要说这些人里最难堪的人, 莫过于宴承泽,他是大乾朝最后一任君主,以他今天的举动, 放进史官记录的正史里, 亡国之君绝计跑不掉。
当初他也曾胸怀大志, 想要力挽狂澜于天下, 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呢?
宴承泽不明白, 沮丧地看向马背上骄傲的男人,心神紧绷, 更多的是对自己前途渺茫的忐忑不安。
作为一个废帝, 他会怎么处置自己?
他手脚冰凉, 拼命祈求上天, 陆樾千万不要取他的性命, 当初他肯投降,便是因为起义军答应他,一定不会杀了他。
懦弱无能放在他身上正正合适,倘若不是懦弱,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君主, 都会点燃宫殿,和这大火一起化为灰烬。
未知的命运审判让宴承泽艰难地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看起来倒还有几分人模人样,却瞒不过最熟悉他的林舒音。
作为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除了城破前自刎的皇后, 此时便是她最大,雍容华贵地统领着身后一群贵妇人。
她隐隐听见不少人讨论, 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陆樾?
她下意识往军队看去, 男人骑跨在马背上,身披沉重铠甲,他转过身,灿烂日光披在他身上,宛若一尊巍峨壮丽的雕塑。
也清晰地将他英武凶戾的面貌送入林舒音眼帘,她全身一震,短促的气音从胸脯里挤出来。
离她最近的郑国公夫人连忙扶住她的手臂:“娘娘,小心些。”
林舒音眼底凝聚起浓浓的震惊,这张脸,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她万万没想到,风光无限的起义军首领,竟然真是陆樾!
那个猎户陆樾!
或许是看她太过震惊,郑国公夫人劝慰道:“娘娘您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在呢,起义军不敢乱来。”
林舒音迟钝地看着陆樾,脑子嗡嗡,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满心都是悔恨,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她以为可以托付的良人宁王,其实根本不可靠,在她举家倾力襄助后,也才给她一个贵妃之位,明明她才是名正言顺的正妻。
林舒音心头不甘愈发强烈。
泼天富贵,竟然这么被她丢弃了!
她疯了似的搜寻记忆,只差一点点,她就会是未来的皇后,手指愈发收紧,力道之大,让养尊处优的郑国公夫人当即受不了地皱紧眉头,却又硬生生忍耐下来。
她心中叫苦不迭,她还好心劝了两句,怎么贵妃娘娘非但不感恩,反而恩将仇报呢!
也更好奇什么让她如此失态,将她脸上激动欣喜的神色收入眼底,郑国公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差点惊叫出声,可不正是起义军首领陆樾。
身为被推翻的废帝妃子,她怎么会欣喜?
郑国公夫人暗暗将情况记在心底。
与此同时,几名贵妇讨论起来,城都破了,自家老爷身为旧朝臣子,谁知道以后未来怎么样呢?
一些人破罐子破摔,对着陆樾评头论足起来。
“陆大王看着凶恶非常,据说除了他夫人,从来没有其他女人,一直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很是专心呢。”
“那是以前,现在人家可是未来的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知道谁能博得他的欢心。”
“你家不是有适龄的小姐,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色,等大人妥当之后,大可向上举荐。”
那位夫人不过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竟真被不少有心人记在心里,毕竟,他们这些旧朝臣子,未来渺茫,如果有机会,就算削尖了脑袋也要爬上去!
“肃静!”一声不大不小的娇姹打断了众人的谈话,林舒音脸色难看,她身边的郑国公夫人暗暗称奇,怎么娘娘这副模样,像是被人带了绿帽子的原配?
这可太有意思了。
下方的吵闹完全没有打扰到陆樾,他满心欢喜地拉稳缰绳,马儿也通人性,立刻停了下来。
他耐心地等待起来,这一举动惹得不少人好奇。
直到一段时间后,一架十分奢华的马车缓缓驶来,和灰扑扑的士兵完全是两个极端,艳丽的颜色一看就知是女人的车辇,雕花缀玉,煌煌灼目。
离得近了,人群里陡然掀起一阵波澜。
他们震惊地连连后退,车子一侧是一头半人多高,毛色光滑油润宛如极品绸缎的巨大灰狼,气势汹汹,让人畏惧。
簇拥马车的士兵长长一列,都身披甲胄,手执弓弩,她们身材高挑,容貌俊秀,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一群女人,不,女兵!
京城的大家闺秀瞬间变了脸色,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怀疑,这还是女人吗?
和这些养尊处优的千金贵妇不同,底下的百姓倒是接受度极高,交头接耳的告诉同伴:“快看,这战场上还有女兵呢!”
消息灵通的商人听见其他人大惊小怪,不由轻蔑一笑:“这算啥,起义军里还有女大夫呢,治病救人,医术可好了!”
“咦,看过那么多男人身体,真是……真是……不知廉耻!”
商人冷笑一声:“关你啥事,你还不知道吧,这些女兵都是神女的手下,大部分都有官职在身,自己开独立女户,就算结婚嫁人,不对,是娶夫,这些女大人都是一家之主。”
这话引起不少人惊呼:“神女!”
“是嘞,医术还有这些武器,都是神女教授给女大人的,女兵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是其他将军都不敢得罪她呢。”
“你看马车旁边两位女大人,就是保护神女的女将军……”他说着忽然一顿,猛地拍了下大腿:“马车里的人肯定是神女!”
话音犹如一块石头,重重掷进湖里,引起百姓们一阵惊呼,不少人努力睁大眼睛,好奇地看向马车。
那些官员则是立即想到,马车里的人肯定就是陆樾的妻子。
至于神女,他们早就有所耳闻,但在他们看来,更多的是无稽之谈,也就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才会把她夸得天花乱坠。
陆樾等到白皎,美滋滋的和马车并排走,对于其他人,更是看也不看。
有林舒音有些失落,她自认为自己容貌不俗,怎么就被对方熟视无睹了呢,一定是他没发现自己。
其他人则在猜测马车里的女子。
“坐着马车不敢露面,里面的女人定然是个丑女!不然,她怎么会不出来!”
“是啊,民间有句俗语,丑人多作怪!我看咱们未来的皇后,定然是个貌若无盐的丑女!”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林舒音低垂脑袋,格外安静。
陆樾可不知道外面的讨论,他只知道,自己终于能跟老婆在一起了。
等不及白皎下马车,他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抱了下来,白皎羞赧地捶他胸口:“你干嘛?”
陆樾傻乎乎地笑道:“带你逛逛皇宫!”
正式入城之前,他已经派出手下将皇宫整个打扫一遍,最重要的是,不能出现其他碍眼的人。
他们从正门进入,这座巍峨的宫殿宛如画卷徐徐呈现在眼前,白皎瞥了眼一侧,他像个土包子似的满脸惊叹:“真是全天下最大最好看的宫殿!”
白皎自认为自己比他稳重些,矜持地轻咳一声:“那当然,这可是皇宫,至少有五百年历史,在大乾朝建立前就存在了。”
她介绍一番,发觉身边人突然不出声了,好奇地看过去,正对上他闪闪发光的眼睛。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白皎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陆樾:“我媳妇儿真棒!”
他说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白皎因为失重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道:“快放我下来!”
陆樾:“媳妇儿,我带你去看我们未来的家。”
白皎:“我自己有脚,我能走路!”
陆樾腆着脸说:“那不行,你夫君我有的是力气。”
她在他怀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朝身后远远缀着的其他人看了眼,怕不是就为了炫耀。
管他呢,他愿意就愿意。
当晚,他们就入住进收拾好的宫殿里。
各色翡翠宝石奇珍异宝流水一样送进来,盛放的几十口箱子大咧咧地放在大殿上,烛光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旁边陆樾谄媚地笑:“皎皎,这些都是我收集的宝贝,还有很多没运过来,放在私库里,你喜欢吗?”
白皎瞥了眼,纤细白皙的指尖转动手上一只金累丝九凤镶红蓝宝石手镯,光线下折射出极耀眼璀璨的光芒,戴在粉润的手腕上。
她明眸弯弯,刚才忙着欣赏珠宝,那记得陆樾的话,反问他:“好看吗?”
陆樾半点不恼,喉结滚动,眸子暗沉,混似深潭一般,他走上前来,心里说不出的柔情蜜意:“好看。”
两个字如磨砂一般,在他心里翻来覆去好几遍。
热切地想,她若不配,这天底下还有谁配得上呢。
“那你喜欢吗?”白皎问他。
“喜欢。”
她蜜丸似水润清透的眼珠微微转动,闪过一抹狡黠:“那你喜欢它,还是喜欢我?”
陆樾:“当然喜欢你。”
“皎皎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全都给你,我没有的,我帮皎皎拿过来!”
白皎一下子扑上去,啾啾啾地亲他的脸和嘴巴,“好啊好啊。”
就算知道她大部分都是看在那些金银珠宝的份儿上,陆樾心里也高兴极了,红着脸把人抱起来,她鬓发散乱,那支价值千金的红宝石发簪掉在地上,早已无人在意。
几天后,郑国公府邸。
快马加鞭的消息送达王府,看到上面的消息后,郑国公震惊地站了起来,神色万分激动。
那天,郑国公夫人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丈夫,郑国公是个谨慎小心的性格,立刻察觉不对,他作为两朝元老,自然也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辛秘。
比如在新帝登基前,流放的罪臣之女也就是现今的舒贵妃,突然回来了,为其家人平反,一个弱女子是如何从苦寒之地来到京城,他好奇查了一下,发现她曾消失过一段时间。
而地址,正是永州城境内。
巧的是,他们这位起义军首领,也是永州城人士,这可真是巧了,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他立刻派人快马加鞭调查,终于得到这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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