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看他老爹。
王郡守给惊了一下,反射性的要去拿那木折子,但手刚触碰上就缩了回来,王郡守笑哈哈道:“这礼可贵重,老夫不能收,不能收。”
又不是通家之好,可以相互赠家族秘方,丰富各家珍藏。郭继业拿着自家方子,说是要送给王衡,但给的人却是他这个老子,他要是真信了这是小儿之间单纯的送礼他就是个大傻子。
郭继业笑笑,继续道:“各家秘藏点心推陈出新者不知凡几,吾家这一方实不足为道,能有人喜欢,它才有价值,无人问津,它就是一张废纸,不定什么时候就失传了,岂不可惜?”
王郡守还要推辞,郭继业笑道:“世伯尽管安心收下,不瞒世伯,小侄今日前来,除了贺世伯高迁,还要请世伯割爱,若有冒犯之处,这点心方子,就算是小侄给世伯赔礼道歉了。”
王郡守纳罕询问:“你说的割爱是指......”
郭继业:“椒山。”
“椒山”两个字让王郡守心头一紧,继而又是一松,然后就是终于来了的既定感。
椒山原先是一座荒山,现在被他经营成一座宝山,那是他王氏经营有方。
荒山变宝山,多少人眼红看着,王氏在的时候是座宝山,王氏不在的时候,那就是飘摇在外的一块肥肉,被分食纯粹只看时间长短问题。
王郡守发愁道:“实不相瞒,在贤侄之前,唐氏和刘氏已经找过老夫,也是想要这椒山。”
唐氏和刘氏都是桐城中的老牌豪族,勉强算个末流世家,前些时日两家子弟还和王衡去国公府看马玩耍呢,每当郭继业在外活动的时候,两家子弟也都凑上来捧趣,很是热络。
不成想,两家竟想要椒山,郭继业可不认为,这两家只是想要这椒山,而对椒山周围的郭氏产业无动于衷。
郭继业心下冷笑,这是见他年幼,起了想要吞并郭氏的心思,真是蛇吞大象,生怕撑不死自己。
郭继业状似好奇问道:“世伯可否告知,唐氏和刘氏出了什么价格?”
王郡守呵呵笑道:“无非就是些金银钱财,在老夫看来,两家加起来都比不上贤侄这一道方子。”
世家,尤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上品门第大世家中传下来的方子,都是撑门面的东西,怎好用金银来衡量价值?
俗,忒俗!
王郡守当然知道郭氏这道点心方子是新近才推出来的,但就是因为新,出在郭氏这样的人家才是难得,这代表郭氏不因陈守旧,有更进一头的活力和实力,这在一众百年世家当中实在不可小觑。
郭继业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道:“那就请世伯割爱,椒山我郭氏要了。”
说罢,又从袖袋中拿出一张绢帛,上面正是郭氏拟的收购椒山以及附属方圆之内所有土地的文书。
王郡守仔细看了一下郭继业提出的购买价格,说实话,不低了,再加上那道点心方子,物超所值。
但是,他想要的,不只是钱财。
郭氏的老家是在桐城,但根基在洛京,在他看来,郭继业这个所谓的郭氏继承人从洛京来到桐城,就是在自断根基。
椒山可以给郭氏,但他拿不准郭继业这个嫡长孙的名头还有没有用,他许诺的利益他拿到洛京去能不能兑现。
这才是对王氏最重要的。
王郡守的踟蹰郭继业都看在眼中,他敛眉饮茶等待王郡守的决定。
终于,王郡守道:“椒山可以过让给郭氏,但是,老夫希望这张文书能和贵府老夫人签订。”
王衡几乎半跪起身,惶恐唤道:“父亲!”
您这不是当面给人难堪吗?
王郡守不为所动,灼灼目光牢牢盯着郭继业,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郭继业却是灿然一笑,然后,又从他那绣着青竹的袖袋中掏出了第三样东西,一方印信。
一方老夫人作为女主人在郭氏的专属印信。
王郡守看着这方印信哭笑不得,道:“看来,贤侄这是有备而来啊。”
郭继业:“想要得到,自然要准备周全。”
“好一个准备周全!椒山是贤侄的了!”
有了盖着郭氏老夫人印信的绢帛,他拿着这张绢帛去到洛京,就可以和英国公攀攀交情了。
至于郭继业本人,王郡守不仅没有小觑,反而更加重视了。
小小年纪,波澜不惊,应对得当,郭氏得一麒麟儿啊。
看看自家猫崽子似的小儿子,不禁心下摇头,不能比,不能比。
双方谈完生意,王郡守便将郭继业介绍给刚上任的张元光张郡守,三方相谈甚欢,皆大欢喜。
回到国公府后,郭继业先去给老夫人汇报了今日所见所闻,便回了落英缤纷居。
书房里,夏川萂正在老老实实的练字,见郭继业回来了,忙上前请安问好。
郭继业心情很好,他特地从高强手里接过一方小盒子交给夏川萂,笑道:“这是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夏川萂好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挂金灿灿的宝石璎珞项圈,当中是一块足有鸽蛋大小的鸡血红宝石挂坠,项圈则是由黄金镶嵌绿、蓝、黄三种宝石交叉排列围成,每块宝石下面还缀着黄豆大小的金豆子和珍珠,华彩非常,主打一个闪瞎人的眼睛。
先别说俗不俗,珍贵是足够珍贵的。
只不过,非功非劳的,做什么给她这样一看就价值千金的赏赐?
夏川萂:“公子,这璎珞太珍贵了,奴婢不能收。”
赵立笑道:“川川别客气,今日咱们公子高兴,这是王氏的回礼,你尽管收下就是。”
越说越离谱了,“既是王氏的回礼,理应记录在册收入库中以待他用,如何能赏赐给他人呢?”
高强:“川川妹妹你可不算他人,你不知道,你之前弄出来的芋圆奶茶王氏特别喜欢,今日公子将这方子赠给王氏,王氏回了好多个礼,咱们瞧过了,王氏回的礼中,只有这璎珞还合你戴,公子便将这璎珞赏赐给你,算是酬谢有功之将哈哈,小的这样说没错吧?公子?”
郭继业笑道:“是没错,这璎珞还算入眼,你随意戴着玩吧。”
夏川萂心中复杂难言,方子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说送就送了,好似压根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一想到她连自己人都是两重家奴,就别搞什么专利什么尊重之类的讲究了,没得说出去让人听了笑话。
郭继业还能想着回头赏赐她点东西,已经算是个很有“人权”意识的主子了吧?
夏川萂道:“这璎珞太打眼了,奴婢不能收,不如公子赏我些别的?”
郭继业瞧瞧莫名有些情绪低落的夏川萂,以为她是真的不喜欢这璎珞,便道:“本公子赏出去的东西可不会收回,这璎珞你既不喜欢或压箱底或拆了自己玩,都随你便,一会等大娘回来了,让她给你开本公子的库房,你进去随意挑一件自己喜欢的吧。”
夏川萂答应下来,将写完的字交给郭继业检查,然后就离开了。
赵立摸着下巴下结论:“这丫头有心事。”
高强嗤之以鼻:“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心事,别是又琢磨着什么新吃食了吧?”
赵立对着他摇摇头,给了他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对郭继业道:“小的瞧着,川川对夏大娘十分孝顺,公子不如将赏赐给夏大娘,她或许会高兴些。”
郭继业:“那你看着办吧。”
郭继业手上有无数大事小情的要做,没兴趣去猜个小丫头的心思,不高兴了就多赏赐些,那些拿到外头让人艳羡抢夺的赏赐,与他来说,不过是些记录在账簿上的数字,不值一提。
第53章 第 53 章
跟王氏谈完椒山的生意之后, 一直等到年三十这天,郭继业都没再出府,有事都是别人进府来找他, 他本人是不需要出府的。
夏川萂日子照常过, 期间老夫人到底让人把她给接过去住了两天, 后又送回来.
夏大娘又进了一次府, 这次是给府中送年礼,也是跟夏川萂说郭继业提拔了楚郎君的差事, 高兴的楚郎君日日不着家,不知道在外混些个什么名堂。
洛京国公府的年礼也早就到了,其中有一封世子夫人跟老夫人哭诉的信件, 老夫人只随意瞥了一眼就放下了, 郭继业给洛京那边的年礼倒是不少,但也大多都是些土物金银之类的,瞧着轰轰烈烈的, 至于洛京那边的人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年三十这天,主要的活动就是祭祖,杀鸡宰羊蒸煮五谷烧香焚草都是为了供奉祖宗,中午祭完祖之后,郭继业和老夫人一起用了晚膳,然后就各回各院了。
没有拜年, 没有娱乐,没有炮竹,也没有守岁, 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天。
哦, 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这天国公府各门前或多或少的挂了大大小小的桃符, 坠着火红的流苏线,上面写着五谷丰登太平岁月的吉祥话,瞧着有一种安静的浓烈。
年三十这天夜里又开始下雪,不大,无风,雪花要在半空中飘飘摇摇很久才能落下来,就跟人的心一样,总没个着落处。
夏川萂趴在围子榻的围子上透过半开的窗子往外看,什么也没想,也不敢想,就这么呆呆的视线没有焦距的看着黑洞似的远方。
今天的火盆是她自己烧的,一开始捡错了碳,烧起来的火盆有烟有味,等她重新换了无烟碳烧好后,这屋里还是有股子呛鼻子的刺鼻味,她便开了窗子换换气。
冷是冷,但没办法,她怕中毒。
砗磲被她父兄接回家过年去了,楚霜华和金书倒是被留了下来,但她们不允许进这间屋子,所以这晚这后堂屋里就只有夏川萂一个。
夏川萂应该去郭继业的床上给他暖被窝的,但她跟郭继业都明儿清,这被窝暖不暖的,也就那么个意思。
难得有一个人清净的时候,夏川萂想按照自己的心意过。
郭继业转过屏风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裹着被子的毛团子跟个小猫崽子一般静静的趴在那往窗外瞅,瞧着怪可怜的。
郭继业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身后,也探头往外瞧:“看什么呢?”
夏川萂冷不丁被他给吓了一跳,猛的一抬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被眼疾手快的郭继业给按着脑袋又重新趴了回去。
夏川萂又被镇压,在他手掌下转转脑袋看了半周,没话找话问道:“赵立哥哥呢?”
郭继业两手撑在围子上,一只脚蹬地做支撑,一条腿膝盖半跪在榻上,整个人都压在夏川萂身上,将她牢牢圈围,听她询问,就慢悠悠回答:“赵立被他二叔接回家团圆去了,今晚只有咱们两个作伴了,怕不怕?”
夏川萂恍然,前些日子高强代表郭继业去洛京了,现在赵立也回他二叔那里去了,今晚可不就只有他们两个了吗。
她在郭继业的胸膛口蠕动了下小身子,不重,但有些不自在,声音有些闷闷的:“不怕。”
郭继业在她头顶哼哼笑了两声,道:“胆大的丫头。”
郭继业没再说话,夏川萂也不想说,两人一大一小一上一下无声的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有的落在窗棂上,有的落在窗内地板上,有的就这么消失在半空中,不见了。
良久,雪花突然卷了起来,越卷越急,卷进屋内,卷动了郭继业的发丝。
夏川萂摸摸粘在额头已经化成雪水的水渍,道:“起风了,关窗吧。”
郭继业有些意犹未尽,道:“一点子风,急什么?”
夏川萂缩缩身子:“会冷的。”
郭继业只觉胸口暖烘烘的,一点都没觉着冷,不由嘟囔道:“哪里冷了?你不会骗我的吧?”
夏川萂身子一矮,来了一个金蝉脱壳从郭继业和被子的双重包围中脱身开来,夏川萂迅速跳下榻穿上鞋子,道:“奴婢去给公子倒洗脚水。”
郭继业只一个伸手就将还未跑开的她给提溜过来,笑道:“你端的动水盆吗?就呆在这里别动,今晚本公子不用你伺候。”
夏川萂老实站好,一脸的不认同:“那怎么行?让郑娘子知道了会罚奴婢的。”
郭继业神色狡黠:“郑娘子在跟赵管事吃酒呢,本公子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夏川萂跟在郭继业屁股身后追着跑:“那也不行啊,您是公子,奴婢是奴婢,理应等着奴婢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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