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公主府早就给她备着膳食了,这会子也不用移步,仆从抬着一张食案过来,上面摆放着各种好克化的膳食,别人聚在一起观赏画作,她就坐在这里被郭继业伺候着填饱肚皮。
一时端敏大长公主被人搀扶着过来了,夏川萂忙起身见礼,保国公却是激动不已唤道:“母亲,您快来看呢,快来看看......”
众人让开,露出摆放在画案之上的一副半人高的画像出来。
端敏大长公主还在疑惑,她身边的老嬷嬷却是大惊出声:“公主!”
保国公在旁连连点头,道:“不错,正是母亲!”
端敏大长公主疑惑问道:“这是......我?”
老嬷嬷激动的含泪泣道:“再不会错!正是殿下刚开府那会的模样,婢子记得清清楚楚,当年的公主,就是这副倾国倾城的模样儿。”
保国公也兴奋道:“没错,儿子也还记得,母亲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美丽的模样儿。”
端敏大长公主身形趔趄了一下,就势跪在了画案面前,凝视着面前盈盈含笑对镜梳妆的少女,像是回忆一个已经早已消逝在时间长河里的美梦......
第215章 第 215 章
第二日晌午, 公主府大开中门,保国公和世子亲自将夏川萂和郭继业、郭彩儿、章波波送出大门,然后亲眼看着夏川萂上了端敏长公主赐给她的车架, 车架后面拉着、抬着丰美的礼物, 等看不到车架的身影了, 父子两个才团团对着探头看热闹的人群一礼, 吩咐仆从关上中门,将好奇的视线挡在门外。
坐在这架美轮美奂的马车厢里, 夏川萂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一样这里敲敲,那里摸摸,郭彩儿和章波波两个嘻嘻笑着凑趣......
这让郭继业十分的瞧不上眼。
郭继业抱臂斜眼看她, 道:“我们府上最好的象辂舆车你都坐过不止一回了, 这不过是个最低等级的马车,就让你稀罕成这样?”
英国公府最好的马车,就是太夫人的一品诰命车架, 象辂舆车,车前有鸣锣开道,车后有旌旗飘摇的,第二好的马车就是郭继业的国公世子马车,同样是象辂舆车,但等级上, 要比太夫人的低一级。这两辆马车,夏川萂当然坐过不止一次,但是:
“你们家的马车又不是我的, 长公主殿下赐下的这架, 可是天子五驾当中的木辂,是专门给我的, 是我一介草民根本坐不上的,当然要好好稀罕稀罕。”
这年头马车是随便可以拥有的吗?商贾的马车就是用黄金打造,那也只能是一匹马拉的最小最寻常的那种连品级都入不了的末等马车,也就这些年封建等级有所松动,商贾也可以乘坐马车,要搁刚建/国那会,商贾之流只能乘坐牛车,入了士这一等级,才能够格乘坐马车。
端敏大长公主是皇亲,位比亲王,因为辈分奇高,她享用的车架规格只比皇帝和皇后的低一个等级,和皇太子同等级,而且,作为皇亲,她是有资格下赐给近臣具有森严等级规格的车架的。
比如赐给夏川萂的这架马车,虽然是最低等的木辂舆车,但这也是舆车啊,是皇帝出行可以乘坐的最低等级的马车,属于士这一阶层能享用的最高规格的车架了,位同四品啊,这如何能让夏川萂不高兴?
这是一辆马车的事儿吗?
这明明是身份的象征啊!
而她,只是给大长公主画了一幅画像而以,就能有此优待和殊荣,这也难怪那么多人,挤破了头的要投身于王府公主府去施展才华抱负了。
这的确是提升自己阶级地位和广纳人脉的大好平台啊!
郭继业见夏川萂这样,不由开口道:“你若是嫁了我,就是国公世子夫人,位同一品,我的车架随你使用。”
夏川萂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十分理直气壮道:“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
郭继业冷哼一声:“傻子!还奸商呢,梯子都递你跟前了,还不快爬,也不知道你在犟什么?”
夏川萂憋红了脸,瞪眼气道:“我今儿高兴,你少给我添堵啊?!”
郭彩儿和章波波对视一眼,都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了。
郭继业气闷不已,问道:“你什么时候也给我作一副画?”
夏川萂从车窗里看外头大街上的人对着她的车架和身后的礼物指指点点,闻言回道:“我不是已经给你作过一副了?”
郭继业:“就那副《无双图》?虽然画上画的是我,我也就看过一眼,画作却是没在我手上,不算是给我的,你什么时候专门给我画上一副,让我珍藏?”
夏川萂随口道:“等以后再说吧,看什么时候有空?”
郭继业松了松领口,道:“你哪天没空?我怎么瞧你天天都有空?”
夏川萂放下车帘,接过郭彩儿给她剥的糖果扔嘴里,含含糊糊道:“作画是要看心情的,心情不好,什么画都作不出来,是不是,小彩儿?小波波?”
郭彩儿和章波波讪讪而笑,齐齐偷觑一眼脸黑的不正常的郭继业,连连点头应和。
凭他们的直觉吧,郭继业这位大哥哥确实不大好惹,但在夏川萂这位姨姨面前,他们还是听夏川萂的比较好?
马车很快就回到了国公府侧门前,夏川萂带着郭彩儿和章波波下车,看着菲儿、芳儿和朱狸他们从公主府仆从手里接过马车和礼物,高高兴兴进了自己院子,一路朝太夫人的院落而去。
夏川萂这边高高兴兴的回府,外头她的大名,已经再一次传开了。
一开始还好,大家都亲眼看到公主府礼敬有加的将夏川萂送出,这个时候大家就都好奇让保国公亲自送出来的人是谁,怎么车架后头还拉着抬着这么多华贵的礼物呢?
这个时候就有人去公主府打听了,一打听可不得了,被送出来的那位小娘子,竟然给长公主殿下画了一副“返老还童”的画像。
这返老还童他们还能理解,但这画像如何的“返老还童”,他们可就真想象不出来了。
等过了一夜,就更让人惊奇了,因为,长公主殿下病了,保国公亲自进宫请旨,请了宫中圣手来给长公主殿下诊脉,结果,太医只诊出一个“心思郁结”的常脉出来,也没开药也没扎针,只是说哭一哭就好了,将心里的郁结都哭出来,病就会不药而愈。
啊这,这可真是宫中圣手能诊出来的结果啊,要是寻常太医,可不敢跟人家儿子说“你公主老娘没问题,就是想哭了,让她哭,哭完就好了”......
夏川萂在府中听到这“传言”,不由奇怪:“公主府这么漏的吗?怎么什么事儿都能传出来?”估计筛子眼儿都能小许多。
太夫人道:“定是殿下故意传出来让人议论的,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等着瞧吧。”
夏川萂也没等多久,她画完画的第二天长公主殿下在公主府看着她的画一日哭三次的传言传出来,传了一天,第三天就有相熟的人家去公主府拜访,看望长公主殿下,第四天人更多,第五天公主府门前的车马都要放不下了。
于是,第六天的时候,端敏长公主殿下干脆放出话来,三日之后,她将在丰楼设宴,邀请京中各王府、公主府、国公府、侯府等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一起来丰楼,共赏绝世画作。
至于为什么是在丰楼设宴,而不是在公主府,当然是因为,这画是丰楼之主作的,自然也是要在丰楼赏画了。
夏川萂看着眼前一盘子的金元宝,和送与太夫人的请柬,问面前的女官道:“我不明白,殿下弄这一出是为什么?”
怎么看,都有造势的嫌疑,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手上有一副她很喜欢的画作一般。
女官笑道:“殿下有吩咐,女君若是有此疑问,便答:好画自己赏了有什么意思,合该让大家伙儿一起欣赏才有趣味。”
夏川萂眨巴眨巴眼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是得了宝贝自己欣赏觉着寂寞,干脆开个赏宝大会,让全京城的人共赏,一起羡慕她?
女官微笑:“正是如此。此外,也是为丰楼揽客,答谢女君让殿下返老还童,重现当年盛颜风采。”
夏川萂忙道:“这原本就是答应殿下的,而且,说好的是画殿下挑选出来的,临了却是画了别的,殿下不怪罪已经很宽容了。”客气话还是要说的。
女官:“女君已经画出了最好的画作,殿下如何会怪罪呢?这是请柬,还望太夫人三日后如约至丰楼,共赏佳作。”
太夫人笑道:“劳你走一趟,三日后我必至的。”
送走女官,夏川萂翻来覆去的看了回请帖,跟太夫人点评道:“这请帖也是从丰楼定做的,看来长公主殿下是真的很喜欢我给她画的那副画。”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照顾丰楼的生意。
太夫人却有些担忧道:“你这盛名在外,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夏川萂笑道:“应该是好事吧?我这下如此出名,再有那肖小找上门,可要掂量掂量能不能丢得起这个人?”
若是放在她出名之后的现在,权应居和卫简言一定不会就这么大剌剌的上门跟他讨要丰楼金帖的,说到底,还是看不起夏川萂,认为她不过是商贾之流,无名无权无势,即便住在英国公府中,气势上短了一截,可以任他们这些公子哥儿拿捏。
太夫人摇头道:“你莫要小看了这京中之人,若是盯上了你,总有法子让你有苦说不出的。”
夏川萂起身,给这一大盘子十二锭金元宝盖上红盖头,笑道:“在今日之前,我还在盘算要怎么给弄个身份出来,今日之后,我却是不用怕了。”
太夫人疑惑:“你想到什么绝妙的法子了?”
夏川萂:“我做事,向来喜欢一力降十会,干脆、直接、让人忌惮的一目了然,现在也是一样,阴谋诡计防不胜防,我也不擅长这个,就打算再用一遍这百试不爽的法子。”
太夫人还是没弄明白夏川萂到底打算要做什么,夏川萂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跟太夫人道:“我先去丰楼一趟,将三日后的宴会好好安排一下,您老就去让人伺候着做新衣裳,好高高兴兴舒舒爽爽的去参加三日后的丰楼大宴。”
太夫人看了看日头,挽留道:“今儿天晚了,明日再去也不迟?”
夏川萂笑道:“不,一定要现在去,我怕,等明日,就去不成了。”
太夫人觉着她愈发神神叨叨了,但夏川萂做事自有她的章法,太夫人早就撒手让她自己去闯,是以只是吩咐下去要门房上注意些,任何关于夏川萂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报上来,也就罢了。
夏川萂在丰楼住了一晚连夜安排宴饮事宜,然后清晨城门一开,就快马回了国公府。
回府后她先去跟太夫人请了安,然后就回到自己房间埋头大睡,日上三竿之时,国公府门大开,迎接来府上宣旨的内监。
不过,这圣旨却不是宣给英国公府众人的,而是宣给住在府上的夏川萂的。
老国公夫人带着郭二婶亲自来请人,夏川萂迷迷瞪瞪的被从被窝里挖出来,又全程跟个木偶一般被穿戴打扮好了,这睡迷糊的情志才清醒了过来。
夏川萂不好意思跟老国公夫人和郭二婶笑笑,安慰道:“没事,我早就等着了,走,我现在就随你们接旨去。”
走在去迎晖堂的路上,郭二婶小声跟夏川萂打听,问道:“你早就知道今日有内监来府上宣旨?”
夏川萂:“我只是猜测这几日宫里会有圣旨到,但也没想到会是今日。”
郭二婶不信道:“那你昨日一晚没回来,不就是在入宫之前处理好丰楼那一摊子?”
夏川萂惊奇的打量郭二婶:“二夫人真是眼明心明,是不是这府里每一个人都逃不出您的法眼去?”
郭二婶冷哼道:“做主母的,要是没这点本事,干脆卸甲归田得了。”
夏川萂拱手敬佩道:“佩服,佩服,二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
郭二婶推了她一下,失笑道:“快别促狭了,也不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夏川萂解释道:“我是听说长公主殿下带着画进了一次宫,殿下又大张旗鼓的即将在丰楼宴请这满城的王公权贵,就猜到陛下大概会宣我进宫一趟,但我也是确实不知道这宣人进宫的圣旨会是什么时候到,所以就想着赶紧将事情都办完,也不至于临进宫的时候还手忙脚乱的。”
“谁知道,陛下竟是这样心急,幸亏我连夜将事都给安排好了,否则,要是后日大宴,让殿下及诸位王公们不满意,可不是砸了我丰楼的招牌?”
听了夏川萂的这一通解释,郭二婶不由佩服道:“这也是你神机妙算了,怨不得别人都比不上你。”
夏川萂谦虚笑道:“过奖,过奖。”
郭二婶一笑,对这莫名奇妙来的圣旨信心中有数了几分,夏川萂刚才也说了,大概是要宣她进宫的圣旨,至于为什么要宣她进宫,自然是为了让夏川萂这个再次成名的画师进宫为陛下作画了。
圣旨也如郭二婶猜测的那般,就是庆宇帝见到夏川萂为端敏大长公主做的画之后,宣她进宫也为他作一副。
夏川萂盛名之下,有端敏大长公主护着,她可以想为谁作画就为谁作画,不想为谁作画,直接拒绝就行了。
但这天下,有一个人不是她能拒绝的了的,那就是皇帝。
所以,夏川萂接了圣旨,请英国公和英国公世子陪着内监喝杯茶水,她回去自己院子里去收拾一番,就随内监进宫。
夏川萂院子里,太夫人已经着人给她收拾进宫的行礼了。
夏川萂看了一番,这么多人收拾来收拾去,竟然只给她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裹,而这小小的包裹里只两件东西,一个是她的小衣,另一个,是银两和银票。
夏川萂以前也是进过宫的,但她都是当日进当日出,是没在宫中过过夜的,所以,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进宫的话可以带些什么东西。
太夫人跟她解释道:“宫中自有用度,除了银两,其他东西一概是不能带进宫去的,未免麻烦,就不给你多带了,我也知道你性子,小衣定是不愿意穿外头的,便给你带了两件换洗的,我亲自跟内监说清楚,不会搜查你的。至于你作画的颜料和笔墨,宫中定也已经备好,你无需担心。”
夏川萂挽着她的胳膊叹道:“也不知道这次进宫会呆几天?可惜,后日不能和您一起去丰楼了,我已经让人在丰楼里给您准备好了住处,您要是累了,就去那里歇息......”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直到太夫人将夏川萂交到这宣旨内监的手上。
太夫人客气道:“劳大监费心,我这孙女儿跟在我身边长大,从小没吃过苦头,若是有失礼之处,您多担待。”稍一示意,周姑姑奉上一个小小的荷包给这内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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