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有点想不起她的长相,只记得她是整个村里最好看的人,陈老师也好看,但没妈妈好看。
这点从张叔见了她后就对她一见钟情能看出来,包括后面他们定居县城生活,也有很多追求者出现,报道出来后更是有许多趋之若鹜的“好心人”上门,主动提出想要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妈妈无一例外全都拒绝,但不知道为何,她最后偏偏对继父动了心。两个人从见面到结婚,前后不到半年,发展飞快。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感情的事怎么能用时间来衡量呢?惊鸿一瞥耽误一生的事向来不鲜见。
箱子最底下有一件泛黄十分严重的白衬衫,样式是最基础的那种,但跟箱子里其它衬衫相比,版型和做工明显更好一些,走线规整,连个多余的线头都看不见,摸起来的料子也很不一样。
林暮不由得掏出来仔细端详,他小时候不懂区分,看不出来好坏,但现在明显知道——这不是山里能出现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似乎佐证了妈妈当年面对外界所说的——她是被拐进山里的。
林暮捧着这件衬衫,像捧着什么重如泰山的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比小的时候成熟,时间淡化那些浓重的情绪,林暮便能更干净的将自己摘出来,作为一个旁观者去审视小时候的记忆。
于是他不能再清楚的明白当年他看到的,参与的那些行为代表着什么,那是一个渴望自由的女人被活生生禁锢住的前半生。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恨,哪怕要恨,也只恨自己。
妈妈对他说过——“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自由了。”
林暮脱下身上的短袖,穿上这件留下许多“痕迹”的衬衫,走进洗手间。
把过长的刘海从中间分开,露出一张完整的脸,镜子里面的人清秀,昳丽。他这几年里长得愈发像妈妈,开始变得不爱照镜子,头发越留越长,仿佛这样就能遮盖住一些让他联想到过去的东西。
林暮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妈妈要留着这样一件承载着屈辱回忆的旧衣服,见到的时候不会难受吗?毕竟她一直想斩断跟过去的一切联系,其中甚至包括自己。
可除了这件衣服的主人,没人能弄清楚了。
接水洗了把脸,林暮找回一点精神,两手捏着衣服边缘向下扯,将衣服抻平。
忽然,他右手手指摸到衣缘内侧一块凹凸不平的花纹,把边缘翻过来看,发现里面似乎有一小块类似刺绣的图案。
这样穿在身上,图案是反过来的,看不出是什么内容,林暮把衣服脱下来,平铺在床上。
衣服内侧边缘用白色泛黄的线,以缎面绣的针法缝上了经过特殊设计的花体英文,就算这件衣服质量好,也洗过太多次,磨得有些花,林暮乍一看没分辨出来。
这个图案光看衣服外面完全看不出来,证明这个刺绣是在锁边之前就缝好藏在里面的,会不会是哪个品牌的logo
林暮跟妈妈不亲近,对她了解甚少,此时他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如果妈妈真的是被拐的,她为什么没有在逃出大山后尝试去找自己亲生父母呢?
刚出来的第一年他几乎二十四小时跟妈妈生活在一起,可以肯定妈妈绝对没找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相关行为都没有。
这件衣服会不会跟妈妈的身世有关?
林暮赶紧拍照,将图片上传到网上识图搜索,可搜索结果只显示出一些刺绣相关的图片,没有其他有效信息。
他有些挫败,思索过后,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直接把图片发到网上提问。网上人多,肯定比他这个一件衣服穿到破什么品牌都不认识的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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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将房子收拾好后给中介打了电话,问对面什么时候签合同,中介语气为难:“这个我也不知道啊,那边说是工作的事还没处理完,我天天打电话催呢,催的都不好意思啦!昨天说就这两天了,您看这样行不,我让公司其他人人帮忙一起催着点?您把心放肚子里呗,差不了,买家定金都交我们这咯!”
他问中介能不能办委托,自己想提前回山里一趟。主要山里还剩几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大的带小的,住在他家里。她们得自己煮饭,林暮不放心,不知道临走前留下的食物现在还有没有剩。
中介很为难,说对面要求过,只接受面签,当面给现金。
林暮感觉奇怪之余也不好说什么。
又过了两日。
他接到中介通知面签的电话,对面语气十分欢快:“诶唷,可算把买家给盼来了,您快过来吧!记得带上身份证户口本和房产证明啊!”
林暮道谢,挂断之前对面突然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诶诶诶,先别挂先别挂!我今天看到买主,觉得眼熟,突然想起个事!您记得前两年想跟您买房的人不?当时您不同意,记着吧?”
林暮嗯了一声。
对面说:“啧!这不是巧了,今天来的买主就是上次那个!想不到吧?哈哈哈,关注得有好几年啦,可算让他等着了!”
林暮也很意外,房东当初就是委托这家中介挂的房源,打电话通知他后这个事后,他第一时间请假回来办手续,行动很快。
房子买到手没两天,中介突然问他想不想卖,有人愿意出他买入价高三倍的价格买,林暮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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