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暮当时仿若幻听,又重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失去意识前,他不断重复要见你……”
怀里孩子的哭声都像了真,张希颜扶了他一把,嘴巴开合,像在说什么,林暮全不记得了。
一瞬间的耳鸣俘获他的所有感官,脑子像被人用重锤豁开一个口,过了好几秒,他才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上一次有人跟他说“出事了”这几个字,还是在好多好多年前。老师从教室把他喊出去,说你爸妈出事了,车祸,伤得很重在医院,当时林暮对县城地形不熟,没人来接他,等张叔将他带到医院时,医生已经宣告死亡。
陈淮也要这样吗?像妈妈和继父一样离开他……
不!不行!不可以!
眼眶发烫也顾不上,爬楼梯摔倒了膝盖的痛也感受不到,林暮什么都不知道。
他还有好多话没跟陈淮说,好多事没告诉他。
这些年一直很想你,总是梦到你,走在路上也控制不住地幻想遇到你,想抱你,想对你说喜欢,说爱,说想永远在一起。
这些最直白的,最难说出口的字字句句,他都没能讲出来给陈淮听过。
路上撞了人来不及道歉,过了走廊拐角,与许雁婉擦身而过,林暮才缓下两秒,顿在原地。
“陈淮他……陈淮他……”林暮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讲出声。
许雁婉只是那样定定看着他,脸上失去血色,头发乱了,胳膊上的绑带挂在脖颈上。
半晌后,面无表情地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走!
难道陈淮他……不,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林暮连跑起来的勇气都没有,攥紧拳头,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过度运动后的腿像在发软。
他们都追上来了,张希妍拉住在拐角处失神的林暮,问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林暮无助地摇摇头,他不敢往里看,熟悉的窒息感顺着腿爬上来,“我不知道……”
“你的手好凉!”张希妍搓搓他的手,探头往手术室门口看,被林暮大力反手抓住胳膊。
“没事啊,没事,红色的,灯是红色的,写着手术中,还没做完,林暮,放松下来,听我的,你先放松。”
……
直至深夜,血红的灯光终于转绿,
“经抢救病人各项生命体征趋于平稳,手术很成功,但病人尚未脱离危险期,需要继续观察……”
林暮靠着墙,失魂落魄地滑下去,双眼通红。
进入icu后第三天,陈淮突发一次血压下降,经过抢救后恢复正常。
林暮守在医院,开始了漫长的沉默,谁跟他说话反应都是淡淡的,除了点头就是摇头,几天回王宇那洗漱一下,很快又跑到icu外面的椅子上坐着。
林团团被陈雪带走照料,资助筛选对接工作还是要继续,偶尔看着刚写完的陌生文字发呆,竟然不知道那些文字代表着什么。
“回去休息一会,睡一觉吧。”陈雪坐到林暮身边,看这个男生的笔悬停许久未动。
没日没夜的守在这,累了靠在椅子上睡一会,有点风吹草动马上就醒过来,精神极度紧张。
旁边的门不停有医生与家属进进出出,光是这一周就走了四五个,林暮不敢离开。
在陈淮那年离开后,林暮想过陈淮可能过得很好,也想过他会过得很差,但唯独没想过陈淮会遇到危险或是意外,甚至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只是想想都无法接受,现在却已成为现实。
陈雪叹了口气,记忆中的小孩一晃眼就长这么大了,还跟自己弟弟有了好多牵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父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压抑就哭,难受就说出来,不要总是憋着。”陈雪站起身,抬手揉揉林暮的发。
林暮缓了一下,合上眼睛,没忍住深呼吸,下一刻却是仰头看向陈雪,目光一如当年那个八岁的小孩子一样。
声音低不可闻地说了句:“陈老师,我……真的好害怕。”
藏了许久的眼泪这才无声落下,顺着下颌滴落在日记本上,晕开一大朵泪花。
真的是慌张极了,才让人彻底崩溃,抓着年长者的手腕哭到喘不过气,因上火喉咙嘶哑,就连哭都是小心翼翼的,发不出太大的声,一下一下抽气,听的人心里泛酸。
“小淮命大,会没事的,啊。”陈雪也忍不住想哭,“这么多次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会没事的。”
怎么都劝不走人,陈雪只能时常给人送些吃的,可那些食物怎么拿过来的,就又怎么拿回去,撑不住了才喝点奶,短短几天,林暮生气被抽走了大半。
后面叶澄与顾昭来过,做手术的那天他们也在,顾昭把人送过来就走了。
叶澄与林暮说,自己是陈淮的心理医生。
她最开始与顾昭赌气才会答应家里安排跟陈家的订婚,陈淮对她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她看出陈淮性格有问题,提醒过陈淮,可陈淮不知道是不信任她,还是觉着无所谓,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我出国散心,顾昭找不到我才去针对陈淮,没想到调查之后把你引到了京北,抱歉,林暮。”
林暮没什么想说的,恍若未闻,她与顾昭的故事,林暮并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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