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康居城下败给了明军之后,这位出身大贵族的法国小伙,就始终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一开始,约翰还对大明的西征军愤愤不平,即便被朱棣的援军胖揍了一顿,但仍然认为是因为明军偷袭才导致了十字军的大败。
他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痛斥明军“没有荣耀”,派遣使节前往明军军营,要和朱棣来一场“骑士之间的决斗”。
然后使节就被朱棣下令砍了,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见到朱棣一面。
先挑事儿的是西夷,而且两国之间,才派遣使节,朱棣认为和打着教会旗帜的十字军,没什么好说的。
大怒之下的约翰,也曾叫嚣着要让朱棣好看,也曾想要率领英勇的法国骑士主动出战,坚信“荣耀的法国骑士一定能够击败卑劣的明军”。
但很快,朱棣就教会了他什么叫兵不厌诈,疲兵战术、曼古歹战术、火枪战术等诸般战术轮番使出,骑士老爷们被朱老四玩的没有一点脾气,十字军一败再败,最危险的一次,燕王朱棣亲率铁骑杀入阵中,斩杀了热那亚伯爵、兰顿骑士团骑士长之后,又朝他冲锋。
朱棣和他的距离一度只有百米,那也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约翰甚至用肉眼,就能够看到这个身穿金漆山文铠、身后猩红色披风猎猎、一身浴血,却意气风发的大明燕王阁下。
那一次,朱棣抬手一箭,射中了他的头盔。若不是他放下了面甲,那天他已经死了。
和死亡的擦肩而过,这位出身大贵族的西方少爷,终于明白了打仗并不是歌剧里的慷慨激昂,也不是贵族之间的游戏。朱棣和明军将士的英勇,也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即便是正面对决,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正面击败这些英勇的东方骑士!
之后,他就开始酗酒,自暴自弃。讽刺的是,他不再对十字军指手画脚之后,十字军的指挥竟然比先前更加优秀了许多。各国将领本来就都是老将,剔除了他这个只知道“荣耀”的愣头青之后,一群人众志成城的想要保全实力,竟拧成了一股绳,“守”的颇见章法。
没有给明军占去太多便宜。
也正是因此,战役才前前后后拖延了两年,十字军一步步后撤到了多瑙河,虽然偶有小败但跟脚仍在,险些拖到了明军粮道出现问题。
而约翰,也越发确信了这个十字军有他没他都一个样,自信心受到了重创,若非法国和他的父亲需要这份“统帅十字军”的名头,他早就抛下一切,回去继续当他的贵族少爷了。
之后却只能在昂盖朗七世的“监督”下,继续混着日子。
但若只是混日子,也就罢了。现在贝尔德莱格堡已经陷入了危险,明军甚至已经入城,他丝毫不认为,城堡里数量庞大的十字军能够抵当这些神出鬼没的明军。
他约翰,也不完全是个二世祖,他很聪明,受过完美的贵族教育。所以,他能够看的出来,由许多国家和贵族的势力所构成的十字军都是一群各怀鬼胎的家伙。打打顺风仗还好,但若是对上明军这样的狼群,那些贵族老爷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保全实力,绝对不会轻易去和明人拼命。
他们比明人更没有荣耀。
而他约翰,也已经学会了。荣耀只是放在嘴里的东西,只有命才是自己的。
约翰狠狠推开了昂盖朗,连铠甲也来不及穿,便忙不迭的要带着他的法国骑士们去马厩取走战马。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明智,教会主教的话是虚伪的,荣耀是虚伪的,只有享乐的生活和珍贵的生命是真实的。
为了他的享乐和生命,他要带着麾下的骑士们逃回法国!
明人总不能杀到法国去吧!
然而他才刚刚召集了法国骑士,准备去城堡东北角的马厩处将战马骑走,却发现东北边燃起了大火和浓烟。人的惨叫声、兵刃的交击声和战马临死的嘶鸣声,响彻了整座城堡,约翰的脸色也惨白了下来。
“男爵阁下!不好了!”一名法国骑士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明军攻击了马厩……”
“现在那里正在厮杀,马厩……马厩也失火了!”
“该死的!”约翰愤愤的摔掉了头盔。明军很明显是惧怕他们逃跑,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昂盖朗七世趁机上前,劝道:“阁下,既然已经没有了战马,那不如和明军决死一战……”
“只要能把明军赶出城堡,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啊阁下!”
“……你说的对,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从善如流的约翰压下了自己的火气,捡起了头盔,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后又戴在了头上。
“没有战马,我们还有一双腿……”
“阁下!”昂盖朗七世快要气晕过去了,他大声道:“在雪地里,一双腿,怎么可能跑得过明军的骑兵?”
“与其憋屈的死在逃亡的路上……不如荣耀的战死!”
“我们不会死的,我们不需要跑过明人……”约翰道。他朝着昂盖朗咧嘴一笑:“我们,只需要跑的比威尼斯人、芬兰人、意大利人快,那就够了。”
“他们也没有战马,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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