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谋沉着脸:“皮肉生意……”
吴妈妈会过意来,自觉理亏:“哈哈哈……林公子还真会开玩笑……不过,往日里我还真不知道,林公子竟有此等手艺?”
可算引入正题了,林星谋心想。
“吴妈妈,我这手艺是少时学的,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可否向吴妈妈讨份茶具?”
吴妈妈点了点头,命小厮端上来了一副上好的青瑶伯子茶具,光看色泽便知道是何等珍贵了,茶具上仍泛着点点水珠,光泽透亮,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气息生动又直接的侵入林星谋胸腔。
林星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这套茶具,不知为何,明明就在眼前,触碰到茶具的指尖却穿来了一种古老而又沉寂的声音。
咚咚咚……林星谋的心控制不住的加速跳动着,纵使林星谋前世见过不少出土的古代茶具,如今亲眼见到,触碰到,心中激动之情却仍是难以按压。
林星谋轻轻嗅着茶叶,涩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是上好的清茶,林星谋熟练的操作着,温,投,侯,冲,刮,淋,烫,出,斟,一通动作行云流水,观感极佳,林星谋将茶水递给吴妈妈。
对方连忙接过茶水,脸上仍是震惊之色,好茶需慢品,吴妈妈先是闻了闻,这茶在林星谋手上走了一遭,竟是彻底褪去了苦涩,只留下了淡淡的香甜,吴妈妈浅尝了一口,仅一口便发觉这茶并不像表面上看着一样平淡,内里竟是大有乾坤,香气和茶汤融为一体,留香于唇齿,浸入肺腑,填满心间,就连回味竟也没有半分苦涩,清甜而不腻,纯净而不妖。
“好茶!”吴妈妈不加掩饰道。
林星谋满意的笑了笑:这把稳了!
林星谋见势正好,便趁热打铁:“吴妈妈,我这手艺可能入您眼?”
吴妈妈敛了敛神色,思考了片刻:“林公子,您是想让我这满春楼的姑娘跟您学这门手艺?”
“正是此意,不知吴妈妈意下如何?”
吴妈妈仔细打量了一番林星谋,似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花儿来。
“林公子,您这手艺着实精妙,但恕我直言,我这小小满春楼实在是坐不住您这尊大佛,您的手艺,我们这儿的姑娘应是无福消受了。”吴妈妈说完便向林星谋深深鞠了一躬。
林星谋不解道: “为何?吴妈妈想必也明白,满春楼虽是以雅艺为道,可在这松江府却非是以雅艺闻名,您若是让姑娘们学了我这手艺,来日定可叫他人闭嘴,叫旁人心服口服。”
吴妈妈无奈笑道:“茶艺便不是雅艺了吗?”
“当然是……”当然是了,所以……学不学也并不区别,林星谋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眼角却尽显疲惫之色的女人,突然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吴妈妈深深叹了口气:“林公子可知?满春楼的名声非实,却也并非空穴来风,这里的姑娘们大多都曾是大人府上不受宠的侍妾或者是谁家的圈养之物,都不过是走投无路罢了,若是有别的路可走,谁愿意背负着这样的名声?”
“我原以为,只要把姑娘们聚集在一起,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日子再难总还是过得下去的,左右不过是苦些,满春楼的生意越做越好,可世人的笔墨口舌,却从来不肯放过我们!”
吴妈妈说至深处,情绪愈发激动,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哽咽:“世家贵子讲究六艺,是风雅到不能再风雅的德艺,而我们用来安身立命的本事却成了附庸风雅之物……唾沫星子也是可以淹死人的,弯过的脊梁就必须永远低声下气……可难道是我们心甘情愿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吗?不会有人施舍给路边的残花败柳一个眼神,世道太乱,人们的口诛笔伐太疼,不过就是再恶心的事情我们也经受住了,总归还是站在,像个人一样的站着。”
“林公子,您既然有这样绝佳的手艺,又何必藏拙?只需在世家公子们面前稍微展示一两分便足矣让所有人对您改观,就像您的茶一样,未经加工时略有苦涩,可一旦泡发便只剩下甘甜,至于我们……实在是……配不上……”
林星谋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林星谋正欲开口,立马便被吴妈妈打断了。
“公子好意,我等心领,只是烦请公子也好生思量一番,若是让令尊知晓此事……公子是可以无所谓,但于我等而言怕是要遭受灭顶之灾了,公子心善,想来定是不愿看到此景发生罢,所以,还望公子三思。”
话已至此,林星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先前,是他想的太简单了,他仅仅是因为穿越到了“林星谋”身上,所以他才可以“纨绔”,可是有些人连活着都需要小心谨慎,不敢有半步之差,有些人甚至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林星谋想:自己是真的太幸运了。
林星谋看着眼前的女人,在这样一个时代,面对着“林星谋”这尊大佛的“施压”,表面上圆滑处事,实际上却是不卑不亢,林星谋想便是用一句顶天立地来形容她又有何妨?
林星谋问到:“不知可否知晓姑娘名讳?”
吴妈妈明显愣了一下,好些年没人叫过她姑娘,更没人问过她姓名,其实林星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只是觉得这样的一个女子应该被人记住,她的名字同样应该被人记住,而不是简简单单被世人叫做“吴妈妈”。
“我叫吴莲,莲花的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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