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尔是牛森的老熟人了。
在资历上,一度坐到国会山第一排的他是牛森的前辈。
在立场上,他属于和南希长期合作的人。
而且吧,经过唇语大师解读后,哈维尔已经清楚自己被两位大佬内定,将来可能会接替牛森的州牧位置。
所以,于情于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哈维尔和牛森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但世界的荒谬就在于此,权力游戏中,不同参与者的关系往往是时刻变化的。
立场、原则甚至是信仰,都没那么牢不可破。
举个例子,当年大统领还未步入权力游戏时,没少给戴安做冲锋手,那时候,他和戴安夫妇关系好到差点盖一个被子。
后来,也没影响双方贴身肉搏到打出狗脑子。
成总身为加州象党再整合的操盘手,和哈维尔没什么交情,双方的合作面临比较大的挑战。
但牛森不同,成总拉拢牛森这么久,为的就是在驴党中有个‘自己人’,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帮他兑现更多特殊的可能性。
把新时搞成非盈利是这种可能性的一部分,未来可能会推进的私有化圣洛都县监狱也是可能性的一部分,现在,通过牛森拉拢哈维尔,也是这种可能性所能承载的范围。
“是威尔的事情吗?”
哈维尔还以为州牧想谈的是他的弟弟威尔。
毕竟,威尔已经被抓到佛伯乐总部了,他相信牛森会很急。
只能说,哈维尔对牛森与成总的合作深度、成总手段的狠厉,还是缺乏认识。
威尔现在被胡特控制着,约等于牛森与成总合作的抵押物,州牧不担心威尔,他担心的是成总真被南希干碎!
“请坐,威尔能有什么事,和他无关,这次我想和你谈谈等等,我想先了解下——你对那段被唇语解读者破解的谈话怎么看?”
加州牧的办公室内,哈维尔被牛森的直言不讳搞得有些紧张,身子都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当然不是被牛森给吓到了,他牛森地位非凡,但哈维尔也差不到哪里去。
一个是可能被废的加州帮太子,一个是为驴党、加州帮打拼多年的老臣,大家地位差不多。
哈维尔感到不适的点在于:这种问题,是合适问的吗?
孩子,你疑似有些缺乏定力了啊。
“那天后,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其实我的想法比较简单,如果大家需要我为驴党做什么事,我都愿意。”
哈维尔:不是我想搞你,是其他人想搞你,我没有帮你的立场,也没有不接受其他人馈赠的必要。
都是组织上的信任啊,我怎么能拒绝呢?
但,哈维尔的这番表态其实也很谨慎。
所谓的未来安排只存在于遥远的未来,总检察长先生是老政客,不可能因为一个还未兑现的空头衔先把牛森得罪死了。
“没什么不好说的,姑妈对我和加州象党走的过近很不满意。
你是圣洛都人,还和克鲁索是朋友,比我更熟悉加州象党。
要我说,就加州象党的情况,像是能威胁我们的样子吗?”
牛森这话基本就是在胡扯,然而,哈维尔熟悉这套啊。
“是啊,加州象党威胁不到我们。”
小年轻会纠结对错,纠结事实,纠结什么道德乃至于法律,哈维尔不会犯那种错。
管他什么打算,先顺从就好。
这就是做事的智慧,也是成为一个政客必备的智慧。
别人开始沙比行为时,作为旁观者的立场应该是,他这么沙比,一定是有沙比的道理的。
哪怕他是真沙比,也没必要拆穿——没必要得罪人,以后遇上避着点就行。
“加塞蒂不这么想,也不知道他和我姑妈说了些什么,不过都不重要。
我想让你帮我,给美利坚惩教公司一点小小的教训,你知道的,新时旗下有个私人监狱项目,是我主推过了州两院的。
这里面起了点小麻烦,新时的董事长就给我打电话诉苦。
不能让有志于为美利坚做贡献的人寒心啊,哈维尔先生。”
让美利坚最强州的州牧做掮客,收买美利坚众院曾经的大佬、现任加州总检察长。
政客?
不!
资本的狗!
看着一脸‘这点小事’的牛森,哈维尔压下震惊的情绪,快速的思考着。
果然,州牧不是沙比,他有利益在其中,而且还不是小利益,否则南希绝不会废太子。
废太子,看似废的是牛森,但南希也要面临无形且巨大的政治影响力的损失。
而且,哈维尔还意识到一点——牛森对加塞蒂很不满。
也是,牛森和加州象党走得近,但加塞蒂不可能坐视加州象党在圣洛都崛起。
“给美利坚惩教公司一点小小的教训,州牧先生,我听不懂。”
哈维尔差不多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总检察长一点都不想下场。
预期收益、潜在成本、风险因素,前前后后、内内外外,哈维尔算的明明白白。
牛森挑了挑眉,长长的叹了口气。
被废了的太子啊!
听不懂?
不,只是不愿意听罢了!
以前,一句话的事,到如今,对面连装一下都欠奉。
这就是被废了的太子!
不知道为什么,牛森想到了姑妈的那句话。
‘除了我,没人可以替你遮风挡雨!’
把脑海中多余的想法清空,州牧道。
“我自己去推动,也可以给美利坚惩教公司教训,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这话问的不客气,哈维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两人的眼光来了场对波,最后,总检察长还是低眉躲开。
幸福者必让原则,检察长先生怕失意的牛森炸了溅自己一身血!
“为什么?”
哈维尔自然清楚,牛森身为州牧,手里的权力还是很大的,他确实能靠自己把目的实现。
沃尔夫想和成总打自己的婚姻牌,成总接都不接,因为沃尔夫在组织中,他个人的优势会自然的扩散到组织上。
当时,沃尔夫是郁闷的,无奈的。
但此刻,牛森的境遇和沃尔夫完全相反。
南希对他的厌恶影响了他未来的命运,但因为他是州牧,他的州牧身份保证了他现在还有足够的权力做一些不是那么出格的事情。
被废了太子位后,加州帮的组织体系、联邦宪法赋与他的权力,给了牛森以继续操作的筹码。
“哈维尔,一切东西都有个价格,我不想输,也不想退场,说说你的要价吧。”
牛森意兴阑珊的说道。
钱,买路。金山买路。
成总付账!
“游戏规则不是这样的,牛森,你明白。”哈维尔也可以很不客气。
他认为牛森太昏头了!
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我是什么?
“你想要看看我的决心?”州牧先生笑着反问。
“这和决心无关,加州象党的情况我很清楚。
克鲁索,大富豪。
沃尔夫·德古拉,大富豪。
他们已经享有了巨大的经济地位,没有理由再要求获得什么出格的政治地位。
你和这些人走的近,本身就是一种背叛,对你的身份的背叛!”
哈维尔是老派政客,他的想法代表着绝大多数美利坚执政精英们的想法。
国家的权力需要平衡,资本家可以买影响力,但只能买。
如果钱和权都被资本家完全掌控,那不就回到奴隶制了吗?
“时代变了,哈维尔,两百年前我们可没有现在的垄断巨头,况且,洛克菲勒早就做过副大统领,现任的大统领更是一个地产商——说起来,克鲁索也是地产商。”
人很难脱离自己的利益去思考问题,更难脱离自己的利益去行动。
牛森已经和成总有了难以分开的孽缘,对于哈维尔的指控,他必须反对。
“他是例外,而且,没人喜欢他,除了那些沙比红脖子!”
牛森笑了。
“你认为是例外?
我的想法恰恰相反,大富豪对财富的掌握程度是慢慢发展到今天的,相比于一百年前,现在的大富豪们,有着更庞大的影响力。
技术进步了,一切都在变,你不能抱着老旧的思想试图装作什么都没变的样子,哈维尔。”
经济权力侵蚀政治权力是种必然性的过程,没人可以阻挡。
当联邦政府需要大企业纳税时,大企业主的话语权就会提升,他们就自然的会渐渐享有与财富相匹配的权力。
当政客需要足够多的竞选资金获得胜利时,幕后的金主们也会获得更多的操纵空间。
随着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陷入无法迭代的困境,紧跟着出现的,就是大资本的聚集,以及大资本对政治权力越来越大的侵蚀。
政商旋转门的出现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成总愿意承担代价,那么,他就有资格强买强卖。
如果哈维尔找不到一个愿意帮自己承担代价的冤大头,那么,他实际上是没得选的。
“一切都在变,但你选择放弃底线的去舔那些人的屁股,这件事不合适,牛森,你是驴党人!”
哈维尔其实也清楚一些事在改变。
大富豪们越来越多的直接参与政治权力的博弈,从纽约的布隆博格,到现任大统领,到克鲁索,到沃尔夫。
他对此也很无奈,那些人的贪婪没有止境,如牛森般轻易滑跪的政客更是多如牛毛。
甚至,检察长先生还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国家,正在一点点走入某种困境中。
“一千万刀,帮我解决美利坚惩教公司,他们的老板我不喜欢!”
立场从来不是恒定的,所谓的忠诚,在南希放弃威尔的时候就消失的差不多了。
牛森选择,直接报价。
“我为什么不去找美利坚惩教公司呢?他们可以给的更多。”哈维尔嗤笑道。
无视规矩,不断的用酷烈的手段打击对手,成总的这套打法,总检察长先生不认!
当秩序崩坏时,总会有人选择坚持!
哈维尔的选择远远不是死板那么简单,他表现出的是一个成熟政客的操守,一个不愿意看到美利坚秩序崩坏的美利坚人的操守。
“我们可以解决美利坚惩教公司,但解决不了新时。”
牛森的语气有些唏嘘。
如果可以对新时动手,对成总动手,他早就掀桌子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吧?”哈维尔还是没懂自己面临的局势。
“听着,你不能站在一个关键的位置上,但却不愿意承担责任,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帮我一个小忙,亦或是,和我为敌,和加州象党为敌。
选一个吧。”
施压,施压,极限的施压,在大局崩坏时、在逆风中施压。
为什么极限施压的策略在成总手里屡试不爽?
因为,美利坚的政客就是如此的懦弱!
在筛选傀儡的机制下,能走上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傀儡!
只是,操纵南希、牛森这类人的代价更大罢了!
哈维尔所坚持的狗屁原则,在现实的利益束缚下,就像泡沫一样脆弱。
“我会做的,但我同时认为,南希的选择没有错,牛森,你远远没有成为领袖的气质!”
总检察长先生完全不装了——就是瞧不起你。
你一个驴党的州牧,去跪舔象党的人,这算什么?
贱人!
钱要挣,狠话也要放,哈维尔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姑妈曾经告诉我,她第一次踏入国会山时,那些老男人毫不避讳的扫视她的大雷。
那个年代的国会山是这样的,但这不影响她成为国会山的领袖。
这个世界上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多,恰好不包含,什么人一定会是领袖这条!”
哈维尔不屑的撇了撇嘴,起身,准备离开。
“那些人想把你我变成傀儡,我想坚持,但你跪下了,很多如你一样的人跪下了。
连带着我也不得不失去自己的原则,牛森,你以为你赢了我?
不,你输掉了我们最珍贵的东西——独立性!”
世界上最tm扯淡的事情就是劣币驱逐良币,但这玩意往往还是普遍存在、普遍适用的。
哈维尔想做良币,但更想留在舞台上,所以,他只能被牛森这类劣币裹挟着跪下。
对个人而言,如此遭遇其实相当恶心。
“我输掉独立性?哈维尔,你可以想想,美利坚的议员们、政客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丧失独立性的。
是轮椅哥!是他的新政把我们变成了这样子!
政府干涉经济,必然被经济反向的影响,这不是我的问题!
六十年代,资本家们开始直接买议员在国会山给自己做耳目。
七十年代,洛克菲勒家的人入局成为副统领,试图获得更多优势。
八十年代,政商旋转门启动,一步步走到今天。
问题不在于我!
我不是第一个妥协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起码,你也妥协了,不是吗?”
哈维尔重重的摔门,没有回应牛森的嘲讽。
州牧先生的办公室里,牛森独坐于桌后。
他抬手捂住了脸,以求让自己获得暂时的休憩。(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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