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的话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颤,尤其是像范增和周章这种经历过暴秦强大的人,更是好像看到恶魔一般冷汗直流。
暴秦之所以叫暴秦,那是因为他们真残暴,人屠白起一生屠杀六国上百万大军,这可是上百万的青壮,自白起之后关东六国元气大伤,再也没有单独一国可以和暴秦抗衡了,而现在‘占人土地,掠人为奴’这套策略实行下来,整个天下要死的人只会比当年多,不会比当年少。
范增说的秦国变化让徐凡十分惊讶,这里出现了两个让他惊讶的事情,一是项梁改变的策略,范增要是没说谎的话,项梁这是想以齐国为根基,以此来争霸天下。这显然这是为了躲避自己的兵峰,他内心还是有点小骄傲,连霸王都要躲着自己。
当然始皇帝的策略也是给了项梁这个机会,秦军圈地属于是无差别打击了,从豪强贵族到平民百姓都受到秦军残酷压迫,现在他们极需要一位救世主,即便这位救世主是楚人,但只要可以帮助他们消灭秦军,齐人也是愿意接受项梁。
二就是秦国的政策也变了,始皇帝这政策看上去像是军功授田的翻版,好像大秦又回到了原来的老路上。
但徐凡却莫名的想到了历史上那些少数民族占据中原政权。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跑马圈,圈住这些土地之后,把土地原本的主人赶走,然后就让少数民族势力在中原扎根。
还有少数民族势力做得更绝,他跑马圈地之后,你的土地不但不是你的。连你的人都不是你的了,而是成为了他们的奴隶。具体是谁徐凡就不说了,反正大家都懂的。
但有时候历史就是让人如此的无奈,这种明明是天怒人怨的暴行,但却让少数民族的政权在中原扎稳了脚跟,得到了几百年的国运。
后世儒家的没落就来源于此,他们强行给这个世界制定的规矩,被这些残暴的少数民族势力打得粉碎。人家就是靠残暴夺取天下,儒家还要想办法强行舔跪这些政权,从那之后儒家就变成一具没有生命力的僵尸了。
这就是后世很有名的一句话翻版。
“这个世界是比烂的世界。”
圈地运动虽然是暴行,但架不住你对手是一个组织能力几乎为零的僵尸王朝,这个的国家根本没有能力组织百姓对这样暴行反击,缺少上层的配合,当地百姓自主反抗,只能是一盘散沙。
少数民族反而可以高效组织起来掠夺你,镇压你的反抗,会出现上亿人口被几百万乃至几十万人的少数民族统治。
始皇帝的这番作为也算是歪打正着了,秦国的制度就决定了,他是不可能获得中原百姓的心的,现在始皇帝就干脆不要中原百姓的心了。
他只收容可以信任的老秦人的心,靠着严密的组织能力,带着几百万老秦人去掠夺中原的百姓,始皇帝也和天下反秦势力比烂。
而这种比烂的结果可能就是,中原反秦势力的组织能力,还真不如一直有完备朝廷的秦国。
“这算是自己逼出了更加强大的始皇帝!”这样一想徐凡的内心还是有点骄傲了,这可是始皇帝呀。
但徐凡却不看好始皇帝此时的行为,要是10年前他这样做,虽然有可能天怒人怨,让中原十几年时间都难以稳定。
他的后半生要一直处于平叛的状态当中,整个中原也会出现烽火遍地的情况,始皇帝要一直在中原驻守重兵,才能压制住天下反秦的豪杰。
这样做秦人的势力就彻底扎根在中原地区。而且有了这些人造反,始皇帝也就没有心情去南征百越,北伐匈奴这些穷乡僻壤,不用把秦国的资源消耗在这些穷乡僻壤当中,说不定这样还能更加增强秦国的实力。只要能强硬压制局势,暴秦怎么也会有百年国运,当然前提是始皇帝不会让胡亥这样的昏君登基,毕竟胡亥可是能杀全家的狠人,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骇人听闻之事。
但现在已经不是10年前了,徐凡不是南宋,也不是南明那些腐朽的政权。
他从小学习的就是如何把人组织起来,小时候当组长,大一些做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当班干部,初中高中的军训,他的国度一直在教徐凡他是如何组织百姓,从小看到大的抗日神剧,虽然雷人,但却也教会了徐凡如何反抗暴权。
他是不可能看着始皇帝这样以殖民的方式掠夺中原土地的,始皇帝激起的民愤越大,徐凡越能组织起一支强大的军队来摧毁始皇帝的暴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始皇帝这个暴行对徐凡有利的,始皇帝要地主豪强的命,要他们的全部身家,徐凡却只要他们的土地,在只有这两个选择的情况下,豪强势力看徐凡都会觉得这是一个仁慈之主了。
就像地主面对光头的金元卷,他们也只能含泪选兔子。
于是徐凡道:“你我两家现在是天下义军之首,我们今日我们约定,春耕之后共同起兵攻秦,我汉国进攻中原,而项梁将军则进攻齐地,我们两部共同连击,让秦军首尾不能相顾。”
范增笑道:“下臣这就禀告向梁将军禀报这个好消息,最多半个月时间就能给汉王回复。”
范增也没有想到此行会如此顺利,和汉国结盟之后,项梁就可以全心对付齐地的秦军了,而且有徐凡进攻中原,齐地秦军必定会失去关中秦军的支援,毕竟和敖仓相比,齐地就算不得什么了,加上始皇帝在齐地不得人心的政策。
范增觉得他们现在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想要失败根本不可能。
陈郡,军官速成班校场。
“向左转,向右转!”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在校场上的士兵却不像汉军其他地方的士兵一样都是棒小伙,而是有老有少,老的脸白头发都出现了,少的却是脸上的绒毛还没有退去,整个人都是依附青涩的样子。
“咻~~”陈胜吹响哨子,整个营地都听到了,所有的军官都停住动作,陈胜大喊一声道:“休息一刻钟。”
校场严肃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了。
“累死乃公了!”刘邦一阵晃腰想要自己好受一些,他今年45岁了,让他绷直身体还真有点承受不住。
“乃公是沛县刘邦,不知道两位兄弟叫什么?”刘邦问着两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老卒道。
说是军官速成班,但像刘邦这样年纪大的军官还真没有看到几个,刘邦本能的接近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军官。
“陈婴!”
“许重召!”
刘邦拱手道:“原来老弟伱就是东阳县陈婴,真久仰大名,当初我们头就是秦嘉还打算和你结盟,没想到我们却在陈郡见面了。”
陈婴只能苦笑了,他哪里有什么好的名声。
许重召奇怪看着刘邦和陈婴两人道:“我们这里算是高级军官训练班了,出去的军官最起码也是军司马,军司马监军,都尉,都尉监军,倒是两位兄弟很陌生,什么时候加入汉军的?”
许重召知道自己极其幸运,连续立下两个大功才破格提拔到高级军官训练班,而陈婴,刘邦两人年纪比自己还大,要是立下大功劳,他也应该会知道。
刘邦无所谓道:“我带了五千人投靠汉王。”
陈婴苦笑道:“我也差不多。”
许重召这才点头道:“原来是其他义军兄弟。”
每个月都有几股义军投靠徐凡,士兵会分田,首领就会被丢到军官速成班,所以许重召也不觉得奇怪。
许重召看刘邦一把年纪道:“您都这么大的年纪,还参加汉军,只怕是家中过的不如意吧。”
许重召义军算是义军军官当中年纪比较大的,快到四十岁了,看到比他年纪还大的刘邦有些好感。
刘邦感叹道:“是呀,先被秦吏逼的押送粮草,结果被义军俘虏,而后加入义军却又被项梁击败,这几年真是过的颠沛流离,胆战心惊,好在现在被汉王收留,终于能喘口气了。”
而后他看向许重召道:“这不是说是军官速成班,怎么我们就练一些士兵练的东西。”
刘邦可是得到过《队列兵法》的,周勃还亲自教导过沛县子弟,和他现在练的东西完全一样,而且早上还有一个长跑,这样辛苦的体能训练既要了刘邦的老命,又让他感到疑惑了。
许重召笑道:“这是我义军的惯例,按照汉王的说法是淬炼身体,即便是逃命也要比敌人跑得快才行。”
刘邦惊讶道:“汉王还会说这样的话。”
徐凡屡屡胜过秦军,而且还多次斩将夺旗,现在整个楚地都流传徐凡勇冠三军,是一个身高八尺,腰围八尺的绝世猛将,许重召的话让刘邦有点三观颠覆了。
许重召笑道:“这是我和汉王聊天时候开玩笑说的。”
刘邦这下更加惊讶了,他随便找一个老卒居然还认识汉王,能说出这样开玩笑的话,那可不只是相见那么简单。
陈婴羡慕道:“重召兄可是汉王的心腹爱将,不要看他像一个老卒,但也是勇猛之将,当初在三川郡就是他抓住了秦军校尉,而后又第一个攻上宛城城墙,是一个先登猛士,还得到了汉王赐名许重召,他当初待的屯还被赐名为陷阵屯,这在整个汉军都是独一份的荣誉。”
陈婴比刘邦他们早来几天,更加了解这里的情况。
刘邦倏然起敬道:“没想到老弟你能立下如此军功,老哥真看走眼了。”
在这个时代,斩将夺旗,攻城先登一直都是军中最大的功劳,而能立下这样功劳的人无一不让人钦佩,这不但需要强大的武艺,还需要极其强大的运气,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可不是说笑的,能第1个登上城墙的前提是有9999个人在下面做踏脚石,而许重召这两个最大的功劳都立下,不得不让刘邦敬佩了。
许重召却不在意道:“运气好而已。”
而后许重召对两人说道:“训练刚刚开始,让你们适应,后面还会有先生来教导你们读书识字,教导军纪军规,教导你们如何训练士兵,如何指挥作战,接下来几个月有的我们忙的,春耕结束之后,我们就要集结攻打秦国了,只有现在多辛苦一点,在打仗的时候才能保住命。”
“集合,继续训练!”陈胜大喊。
就这样刘邦他们一直训练到午时。
汉军的伙食也让刘邦吃惊,四菜一汤,还是肉汤,这样的伙食标准他在秦嘉那里也吃,但给几千人提供这样标准的伙食就很吃惊了。果然汉王比秦嘉强太多了。
很快他就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还边说道:“虽然练的苦,但不得不说吃的还真好。”
许重召自豪道:“汉王说这还没有达到标配,也就是现在家禽家畜跟不上,要不然汉王都想要每日有一个肉食。”
刘邦都不得不为汉王竖起大拇指,这吹牛的水平,他算是学到了。
接下来几天刘邦的军官生活一成不变,早上出操长跑,上午训练队列,下午邓说在校场上教导文盲军官读书识字,蔡赐教导已经识字的军官,抄写汉军军规军纪,教导他们默写熟读。
到了晚上徐凡则会来到军官训练班校场,讲解战国有名的战争案例,又或者是汉军反秦以来真实的战争案例。徐凡会用沙盘来演示,让这些军官深入了解当时战国时期强国之间交战,双方主帅,后方朝廷做的情报探查,士兵集结,粮草运输,高层决策等各方面信息,让这些军官可以更加深入全面了解一场战争的信息。
这些信息让所有培训的军官都有种恍然大悟之感,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们如此讲解案例。
韩信更是亮眼明亮,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清晰的方法进行谋算,孙武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显示出来,即便是一个非常平庸的武将也可以对战争进行谋算了。
刘邦在台下消失对他身边的陈婴和许重召道:“和汉国比起来,乃公当初在泗水郡完全就是一个草台班子。难怪汉王能够屡战屡胜,这也太~~~?”
一时间刘邦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许重召道:“汉王说是正规化。”
刘邦点头道:“对,对,对,是正规化,汉王他用的词太精确了。”
刘邦交流天赋,加上他读书识字的天赋,经常免费的和汉军高级军官补课,很快和汉军的这些高级将领混熟悉了。
因为他性格豪爽,能和人打成一片,年纪又成为了所有人当中最大,迅速成为了高级训练班的老大哥了。
刘邦感叹道:“在这里学习指挥之后,我感觉自己以前只能指挥5000人,现在却可以指挥5万人。”
陈婴笑道:“小弟就祝愿大哥早日实现将军的梦。”
刘邦道:“男子汉大丈夫,总是要有点理想的,要不然的话参军做什么。”
陈婴等人都点点头,他们距离将军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汉军,初级军官训练班。
“韩信,曹升,许动,三队你们去搬运我们的衣物。”教官张强叫道。
韩信迟疑道:“几件衣服要这么多人去搬运。”
他们一队50人,三队就是150人。
张强没好气道:“这里有3000军官,每个人有十几套衣物,加起来就是几万套,你说要不要多叫几个人。”
而后韩信三人带着上百军官来到军营校场上,结果看到几十辆马车上都堆满了装着衣服的麻布袋,如此多的衣物难怪要这么多的军官搬运了。
军官们兴高采烈地的来到马车一旁道:“我搬运两袋。”
“我也要搬运两袋。”他们知道这是他们自己的衣服之后极其兴奋,即便劳累也想要多搬运一些衣服,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的衣服了。
而后这些衣服按照分类发放给各个军官营地当中。
这天整个营地今天就停止训练,而是一个个发放各自衣物。
韩信他们第一次发现居然会有如此多的衣物,作训服有两套,春秋常服两套,夏季服装两套,夏季作战服三套,冬季服装两套,牛皮鞋一双,千层鞋三双,韩信人生第一次拥有如此多的衣物。
看到这些衣服汉军军官激动道:“汉王也太大方了,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多的衣服。”
曹升更是激动道:“我从小到大穿过的衣服都没有这么多。”
这个时代纺织业并不算太发达,布匹都可以当做钱来使用,像曹升这样的小豪强的家庭,也比不上后世最普通的一个人。
韩信却迟疑道:“汉王一直提倡官兵平等,现在却给我们如此多的衣物,我大汉的财政能支撑的住吗?”
张强笑道:“你放心,公输家族投靠汉王之后,他们改进了纺织机,现在我汉国生产的布匹现在价格比以前降低了三倍还有的赚,就是因为纺织业大兴,汉王才能给你们置办如此多的衣服,而士兵也会有的,只是数量上没有你们这样多。”
听到这话韩信这才安心一些。
陈郡,丞相府。
萧何以前是沛县的主吏掾,是一名资深老秦吏,而大汉的制度几乎全面照搬秦朝的制度,所以他适应起来非常快。
周章这个丞相权利极大,甚至比秦朝的丞相权利都要大,一来徐凡工作的重心是在军事方面,也就是培训3000汉军军官,提升他们的自豪作战能力,二就是汉国没有右丞相来分割周章的权利,现在周章在汉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周章这个汉国丞相,掌握上计和考课之权,掌管整个大汉的财政,选举,民政,法律,礼制,边事等方面的重大的事,汉国大小的政务周章全部要管理。
下属有辞曹:主评讼事,民事部分。
奏曹:主章奏事,管理政府的奏章。
贼曹:主盗贼事之,
决曹:主罪法事,
集曹:主簿计事,掌郡县上计,“上计簿”,即向上级汇报书。汇报书的内容是:户口的增减,开垦土地亩数、钱粮收支、盗贼多少等。
户曹:主民户祭祀农桑事。
法曹:主邮驿科程事。
尉曹:主卒徒转运事。
仓曹:主仓谷事。掌管仓库粮食。其长官称掾。
兵曹:主兵事,掌管汉国所有亭长征兵命令的下达。
市曹:主官商贸和税收。
周章庞大的丞相府就是维持整个汉国运转的体系。而像萧何这批新来的小吏还处于观政阶段,了解整个大汉内部政务处理的方式。
当然也不算说他们不做事情,在汉国所有的曹吏都是他们这批管政吏员的上级,都可以指挥他们做事情,而这也是周章认可的行为,实践是增加能力最好的方式。
今年秋粮已经征收完成,但各郡县上报的数据还是需要他们计算的审核,所以此时是整个丞相府最忙碌的时候。
而萧何就得到了计算陈县各地粮仓数量的任务,萧何在简单学习了算盘之后,就开始成为这里忙碌的一员。
而在丞相府忙碌的几天,萧何发现汉国还真是说话算话,农税还真是三成,其他如何税收都没有了,但大汉的三成税却不代表汉国的税赋少,陈县有100万亩的土地,但却收了30万石的田赋,他的家乡沛县也是100万亩土地左右,而沛县只各自税费加起来要收百姓一半的收益不说,还要百姓服徭役,但沛县一年的税收却弄不到30万石,税收还比不上汉国。
这是因为大量的土地被秦吏霸占,他们是不上交税的。还有大量的土地被他们这样的豪强霸占,他们只用上缴十分之一左右的税赋,余下的税赋全部压倒百姓身上了。这就导致了陈县税赋高,但百姓却是实实在在的减负了。沛县赋税低,老百姓却快活不下去了。
萧何一阵感叹,这就是一个小号的大秦。
还有就是萧何发现陈县的商业税特别发达,商税加上少府赚的钱,可以给汉国提供12万金收益,这简直不可思议,在他老家沛县,商税连这个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不过萧何看到在陈县看到的水车,庞大的纺织厂,甚至专门出现了一个纺织市坊,几万妇孺在其中做事情,还有庞大的高炉,和几万工匠在每日劳作,可以说陈郡就是一个工匠之城,纺织之城,在这座城市当中,工匠的数量比农户还要多,创造的财富也多,这是在大秦任何一个地方都看不到的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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