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彪问道:“汉王想要我们做什么?”
他明白汉王召集他们肯定有事情找他们,而且是他们不愿去做的事情,所有的回忆煽情只怕都是这一切做准备。
周章道:“燕国已经覆灭了,开春之后,秦军的主力就会南下,赵国也抵挡不了多久,最晚半年我们要再次面对秦军了。”
这些事情他们当然知道了,他们之所以能容忍汉国摊丁入亩,这些不利于他们的政策,就是因为汉王能打。汉军能打,他们的安全就有保障,从徐凡反秦以来,天下其他反秦豪杰对秦军造成的伤亡都比不上徐凡一人。
徐凡如此能打,这既他们害怕,但也让他们安心。
有徐凡在,秦军是很难过来的。而且徐凡和周章治理国家的本事非常强,天下动乱了两年,其他义军势力范围都是弄的破败不堪,一片衰败的样子。
但只有汉国这两年来发展的越来越兴盛,尤其是陈郡和颍川郡这两地,在汉王手中最久,此时已经成为了汉国最繁荣富饶的地区了,他们在田地上虽然有损失,但在商业上却又弥补过来,总的来说他们是没有吃太多亏的。
能在天下大乱维持住汉国的秩序,对他们这些贵族豪强来说就是最大的利益,看看天下动乱以来,其他各地豪强损失有多惨重,家破人亡者不知几何,很多家族在义军和秦军的反复拉扯当中烟消云散,家族的子弟更是只能亡命天涯。
他们在其他地区的亲戚来投靠,带来其他各地的惨状都让他们心有戚戚,还有这次齐地,燕地圈地杀人更是血流成河,他们庆幸抱住徐凡的大腿,要在其他的地区他们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
景逸道:“只有我们能做到,汉王有所吩咐,我等必定全力以赴。”
“是呀,是呀!自汉王反秦以来,我等一直给钱给粮,派出了家族子弟支持汉王。”
周章连当年楚国覆灭都说出来来,景逸他们感觉这次是他们不脱一层皮是难以离开了,干脆主动说出来,但也只能说力所能及,超过能力范围之外的,他就要据理力争了。他们都这样主动上去了,你这个汉国丞相总要讲点道理吧。
而郑景,张强,韩忠这些颍川郡的豪强则像是在看大戏一般。
张强忍住笑意道:“丞相不是想在整个汉国推行赎买政策吧?”
郑景道:“很有可能,秦人都要打过来了,只怕汉王也觉得自己兵力不够。”
韩忠忍住面容,尽量不让自己的嘴角上翘道:“好在我们手中已经没有什么土地了,现在终于轮到他们这些楚人也做一些贡献了。”
郑景道:“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没听这些人说,他们都是愿意支持汉王的,怎么能被你们说的满腹怨气牢骚。”
“这下为兄终于明白子房话的意思,这事情和我们关系真不大,但只要是汉王想做的,我们就赞成,跟着汉王走,肯定不会错。”
按理来说贵族豪强的利益是一致的,但他们颍川人得到一堆白条,凭什么其他楚人就没有,没有也就算了,他们还要遭受楚人的嘲讽。
知道这两年他们是怎么过的吗?
楚人只差弄一个邯郸学步,杞人忧天的成语来嘲讽他们的妄自尊大了。
现在丞相把赎买政策推广到整个大汉,他们举双手赞成。
刘邦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许重召有点疑惑道:“不是说商议如何对付秦军,怎么丞相一直在回忆以前的楚国。”
刘邦小声说道:“老弟你这是不懂呀,丞相意思是以前项燕40万大军都没有打赢秦军,现在汉国这30万兵也未必够,但30万大军已经是汉国倾尽全力了,再想要征兵没有钱粮土地武器装备,那么现在整個汉国还有谁有钱粮,不就是眼前这些人。”
陈婴有点恍然大悟道:“难怪教官要我们站在汉王一边就可以了,我本还奇怪在汉国还有谁敢反对汉王,原来汉王是看着了这些贵族豪强的土地和钱粮。”
张强皱着眉头小声道:“不讲觉悟,这怎么能说是看上贵族豪强的土地和钱粮,而是我们汉国对抗暴秦,有人出人,有钱出钱,这是我们汉国抗击暴秦,万众一心的表现,是团结和仁义的象征。”
刘邦几人忍住笑意点头道:“张监军果然思想境界高,这的确是我汉国万众一心,汉王仁义爱民,大家为了抗击暴秦,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地出地。”
陈小刀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们站在丞相这一边就对了。”
会场高台,周章继续说道:“我们汉国虽然准备了30万大军,但面对暴秦这样的强敌,这些军队未必会够,毕竟当年暴秦可是出动了60万大军攻打楚国。
未算胜先算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要是秦军真举倾国之力攻汉,我们必须还有足够的援军支援上去,但这样一来,我们汉国的土地就不够均给士兵了,现在我们要士兵卖命,但卖命的土地是万万不能少的。我们大汉还要准备30万士兵,就想要3000万亩土地,所以章还得向大家再借点地才成。”
“3000万亩!”景逸不敢想象道,虽然他已经知道来这里会扒一层皮,但却没有想到周章这是要把他们拆皮拔骨。
其他人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大殿内鸦雀无声。项彪他们一个个极为震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徐凡的胃口大到这种程度,一开口就是三千万亩,始皇帝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拿不出来,做不到,根本没有。”项彪马上来一个一键三连否定。
周章淡然道:“也有不用借土地的方法。”
“什么方法?”项彪马上问道。
“你们自己出人,像景兄你家中有5万亩土地,只要出500人参军即可,我还可以给景兄你一个曲长的职位,项兄也一样,先贤孟子不是说过。‘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士兵是在保卫自己的财产才有战斗的决心,面对秦军汉国的百姓每个人都要出力,因为这也是要保卫自己的家人和财产,以一百亩田地出一个人保卫自己的财产,我认为还是很合理的,项兄你自己的财产肯定想要自己保卫吧。”
这个提议更是让所有人眉头紧皱,秦军都要杀过来了,让他们家族的子弟从军,这会死多少人,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景逸不服气道:“我们交了这么多的税,让汉国养活了如此多的士兵,现在汉王却还要我们自己保护自己,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景逸还想争取一番,但周章却说道:“伱们的确交税了,而我们大汉也的确养了30万大军,但现在敌人异常强大,这30万大军远远不够,要是各位不愿意帮助我大汉,我们汉王也有办法,有一种战术叫以空间换时间,30万大军在平原作战,自然不可能是秦军60万军队的对手,但我们只要把大军撤退到大别山区,这就能拉长秦军的后勤补给线了,而且依靠地利,汉国30万大军也能抵抗秦军了,最起码可以拖死秦军,等秦军粮草断绝退兵,我们再来收复失地。”
“你们要放弃陈郡?”景逸不敢相象道。
项彪也不敢想象道:“陈郡有这么多的作坊,这么多的水车,你们都放弃了?”
周章无奈心疼道:“实力不如人只能放弃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会提前转移这些作坊的,转移不了的,我们也会烧了,不给秦军留下一点东西。”
周章说的这个战略看上去好像非常有道理,但景逸项彪他们根本不认可,他们的家业都在陈郡,放弃陈郡和放弃他们的家业有什么区别。
当初秦楚之战,项燕之所以要在陈郡打这一仗,而不是退到更加有利于防守的大别山区,最重要一点就是楚国精华的土地都在淮水以北地带,项燕要是退到大别山,楚地精华地带就会暴露在战火当中被秦军吞并,这是楚国后面的那些封君不能接受的。
但徐凡可没有项燕那样的压力,真打不过秦军,他会以保留军事力量为主,撤退到大别山驻防,再想办法消灭秦军,毕竟他可是清楚,后世是如何以弱胜强战胜敌人的。
项彪无可奈何道:“我们支持汉王2年时间,不是汉王的敌人,汉王为什么要用这样鱼死网破的方法来对付我们。”
周章苦笑道:“我们是老友了,汉王也并不想对付项兄,你站在汉王的位置上,秦军60万大军杀过来了,你手中只有30万大军,而且粮草也远远不如秦军,项兄这种情况你能怎么办?也学习你父亲拼光这30万大军,而后在军中拔剑自刎以谢天下!”
周章如此诛心之言让项彪摊坐下了,当年他父亲做的抉择,居然还要他做一遍,这也太杀人诛心了。
不过听完这话,项彪也明白此时汉军的处境了,汉王现在的选择也不多。甚至可以说他们的选择决定了汉王的选择,他们不愿意拿出土地,汉王就有可能放弃陈郡退收大别山。
周章淡然道:“这就是汉王要召集各位豪杰的原因,各位的汉军如何和秦军交战将会由你们来决定,现在就来一个表决,《兵役与土地挂钩法案》,谁愿意支持?请愿意支持的代表举手。”
周章话音刚刚落下,刘邦马上撞了一下正正打瞌睡的许重召道:“快举手。”
许重召马上条件反射一样举手。
而颍川郡过来的20名代表也全部举手,他们的土地都交出去了,这个法案根本影响不到他们,反而是汉国手中的士兵更多了,他们的安全才有保障。
而后南郡,南阳郡大部分代表也举手了,其中有不少是贵族豪强的代表,这是因为这两地在秦国治理下有50年,当地的豪强贵族拥有的土地本比不上景逸项彪这些人。
而后九江郡,衡山郡举手的人一半对一半,这些地方因为荒凉,土地开发的地方不多,当地的贵族豪强实力不如项彪景逸他们,而陈郡繁荣的商业给他们带来不小利益,对他们来说放弃土地利益虽然难受,但还不至于让家族元气大伤。
而《兵役与土地挂钩法案》对他们来说未必是坏事情,只要他们家族参军的人多,他们反而可以获得汉国的土地,对于名风彪悍的江南淮南地区的豪强来说,这还是好事情。
周章笑道:“现在有84人赞同《兵役与土地挂钩法案》通过。”
“这是第一个通过的法案,也彰显了我汉国天下乃天下人的天下理念,大家一起鼓掌。”
“啪啪啪!”周章这话刚刚落下,大部分人都开始鼓掌起来,看上去这是一个胜利的大会,也是一个团结的大会。
景逸放弃挣扎道:“我们愿意放弃土地,但汉国要给我们补偿,不是颍川郡的白条。”
项彪道:“我项氏一族愿意出兵500支援汉王!”
项氏一族本就是武将世家,比起要他们让出土地,他情愿出人,因为担心死人就放弃土地,他丢不起这个人。
其他豪强也纷纷开始做出自己的选择,绝大部分都是想要把自己家的土地分给自己的子侄。
周章这个时候才笑道:“补偿,汉王已经想好了,大家不觉得这汉王召集大家一起商议大事的形式很好,只要是人都有可能会有错误,哪怕是始皇帝也一样,要是秦国有人能约束始皇帝。大秦的天下也不至于弄的快覆灭了。
而要是选出贤者,重大的事情大家一起商量着来,把问题和困难都摆出来,大家都来找方法解决,汉王解决不了,大家就一起出钱出力解决,群策群力解决问题这不就很好了。秦国强大,但在我们上下一心之下,也不算难以战胜了。
所以汉王还打算在郡县建立县级的贤者会。成为贤者就可以享受见官不拜,还可以监督本地汉吏,像汉吏收税,有没有收多,是不是贪污腐败了,都要让你们监督,不合理的税收各位都有权利否决。
贪污了只要你们找到确实证据,就可以弹劾他们下台。而你们甚至有权利监督本相施政。汉王一直说,这汉国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大家所有人的。”
周章本不同意的,让各地的豪强监督府衙的官吏,这对朝廷的限制也太大了,而且也容易做大豪强。
但徐凡一句话却说服了周章,不让汉国的贵族豪强得到一定的权利,他们是不愿意全力支持汉国的,毕竟土地和钱粮在他们手中,他们不愿意拿出来,在秦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汉军也不肯出动去抄家。
景逸这些人听到徐凡会让出如此大的权利,顿时对借出土地的反感减低了很多,要是能用土地换取权利的话,这对他们来说超级划算,后世多少商贾散尽家财也只是为了踏进官场获得权利。
周章继续说道:“今天要讨论的第二个法案就是《粮食征集法案》。”
所有人都有点疑惑的看着周章,怎么还有?
周章缓慢道:“当年项燕将军为什么战败,我们一清二楚,秦国用消耗战消耗了整个楚国的粮草,现在汉国积攒的粮草只够一年之用,要是秦军消耗学习王翦也用消耗战打我们汉国。
只要战事拖到第二年,汉军就会粮草断绝了,现在我们就是为这个最坏的情况准备,要是朝廷真没有这个粮食了,只能在汉国境内全力征集了,大概率是需要你们来帮助补足这个缺口,国之不存毛之焉附,你们已经经历了一次灭国之威了,想来明白暴秦这次再打进来将会更残暴。”
景逸和项彪差点气倒下,出土地,出人,还要出粮食。
周章却又补充说明道:“这只是为做这坏的打算,而且《粮食征集法案》是会平价付钱的。”
景逸小声道:“都到那种情况了,你们这点钱又算什么。”
周章听到瞪了景逸一眼道:“真到那种情况,秦军都要打进来了,你有粮食又能怎么样,你打算靠自己的粮食来抵挡秦军。当年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景逸项彪这些人虽然有点不满,但能站在这里的人,他们就算是和汉国绑定了,有了楚国的教训,他们可不认为秦人会放过他们,土地都出了,再拿出一些粮食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始皇帝37年3月中旬。
在一阵吵吵闹闹当中,汉国的第一次所有参加的朝会结束,大会出台的第2个政策,第一个就是《兵役与土地挂钩法案》,第一次把兵役跟土地挂钩,每100亩土地就要有一个兵役名额,朝廷不一定征召,但征召却一定要去。
第二个就是《粮食征集法案》也被通过。战争时期所有粮食的买卖都由汉国监控,同时在特殊时期,汉国朝廷有资格接管所有人的粮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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