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见到郑安顺,他就盘算着,怎么让郑家早点暴露。
下午刚好陈二撞上来,先说那些话把郑安顺惹怒了,后又跟茶楼的人争论日本侵略中国的看法,自己让郑安顺打了他,想来陈二被郑安顺打,不会善罢甘休。借此机会把事情闹大,把这个祸害给除了。
“什么?”余修礼满脸震惊,“不是我们家的轮船吧?”
“当然不是,我查了,他们运往越南海防港给国内的粮食用咱们家的船,但是他们更多的粮食是去西贡,用的是英国cv轮船公司。”余嘉鸿说道。
叶应澜看余嘉鸿,她一下子不能理解,余修礼已经了然,跟叶应澜解释:“如果是给国内的捐助,那么要么直接去香港,香港走广州进国内,要么应该去海防市,通过滇越铁路进入国内。去西贡干什么?”
叶应澜反应过来:“您是说从西贡转日本商船?”
“应该是这样。”余嘉鸿说。
“那两个脚夫呢?”余修礼问儿子。
“他们跟我说了就走了,想来也是怕报复。”根本没这两个人,余嘉鸿怎么给?
“嘉鸿都查过他们船了,就怕打草惊蛇。修礼,你带嘉鸿去林先生府上,这事一刻都不能耽搁。”老太爷跟儿子说。
父子俩出去,叶应澜回东楼,刚刚上三楼,小梅迎了上来:“小姐,太太让您回来之后去楼下,二太太来了。”
第22章
叶应澜下楼去,敲门进二楼起居室,大太太露出无奈的表情看叶应澜,叶应澜过来在婆婆身边坐下:“二婶,您找我?”
“应澜,那只狐狸精在车行里可安分?”二太太问她。
“才一天呢!我看不出来。”
纵然书里说二太太后来如何坚强,现在的二太太实在刻薄又自以为是,实在让人厌烦。
叶应澜笑着说,“不过二婶放心,刚才阿公已经说了,让我全力为筹赈会采购汽车,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都会在车行。如果嘉鹏过来,我立马就通知您,绝不让他靠近那个姑娘。”
“你也不能让那个姑娘靠近他。”二太太说。
“知道,知道。我给她安排做不完的活,让她没时间跑出去。”叶应澜敷衍她,她可不相信秀玉会自己去找余嘉鹏。
这下二太太满意了,又对大太太说:“大嫂,你这次去香港,帮忙留意合适的姑娘,给我们嘉鹏找一个像应澜这样的大家闺秀。”
“珍娘,你知道我娘家那些孩子,一个个都是去美国和欧洲留学的,我二嫂嫂为了我那些个侄女都快发疯了。美月结婚一年不到就离婚,美雪鞭打未婚夫,闹得满城风雨。”大太太直摇头,“要不你让大姐替你在马六甲或者槟城看看?”
这?二太太又抬头看叶应澜,越看越是懊悔。看看这姑娘,长得多好?之前自己为什么老是以为老太爷是为了报恩呢?今天老太爷都让她进书房商议生意上的事了。这怎么可能只是报恩呢?
论家世论容貌,自家这个二房孙子,其实是配不上叶家长女,实在是叶家老太爷看上了,才有了这么个机会。
今天远嫁三宝垄的表妹带着两个女儿来星洲,顺带来家里作客。那两个姑娘一个和眼前的叶应澜一般大小,另外一个小了两岁,都到了婚嫁的年纪。
家中纵然不如叶家豪富,在当地也颇有名望,两个姑娘走出去来,就没有叶应澜这种落落大方之姿态,低眉顺目的,问什么答什么,一点主见都没有,带着说不上来的小家子气。
叶应澜实在不知道二太太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么许久的话?还是言语之间有懊悔的口气。就凭她拿出来的几件不值钱的聘礼就知道了,下聘的时候,她是如何不满意自己了。这会儿倒是捧着她了,要找她这样的姑娘了。
桌子上的钟眼见已经到了十点,也叶应澜开始盼着余嘉鸿早些回来。
二太太颇为惋惜地说:“现在好姑娘太少了。”
好姑娘在她面前她都不会珍惜,叶应澜想着书里的秀玉,也是被二太太一直嫌弃。直到大难来了,二太太才真正地发现她的好。
大太太拍了拍二太太的手:“现在流言蜚语多,不是议亲的好时机,等过些日子?”
她又打了个哈欠说:“明天早上,妈想吃捞化。”
二太太总算知道了大太太不想应酬她了,讪讪然站了起来:“我回了。”
叶应澜陪着婆婆把二太太送过廊桥。
看着二太太走过廊桥,大太太摇头:“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儿媳妇,不过是人心换人心。她这样,谁跟她处都难。”
叶应澜也呼出一口气:“若是那日跟我成亲的不是嘉鸿,只怕这个时候她也是百般看我不顺眼。”
儿媳妇心里明镜似的,大太太心里舒坦:“你在外一天了,也累了,早点去歇着,你阿公都说了,让你要尽全力替筹赈会做事。”
“嗯。”
婆媳俩正要回东楼,见车子从大门口进来,索性就下楼去。
父子俩从车上下来,两对夫妻各自回房。
进房里,叶应澜问:“跟林先生说了之后,怎么样?”
“林先生已经安排下去查证了。”余嘉鸿说。
“不好查吧?”叶应澜问。
“粮食进出又不是黄金那么隐蔽,粮食量大而频率高,没往这里想,就想不到,真往这边想了,多少船,装船多少,一下子就能对得上了。”他提供的线索不多,不过这些线索都是后来被证实的,在郑雄没有防备的时候一查一个准,没什么难度。
叶应澜刚才想了一个细节:“那他们连西贡那里都已经查好了吗?也许是从西贡到香港呢?”
“确实有商船会靠港西贡,但是这些粮食的目的港得是香港或者海防才对。他们放在西贡,就是因为现在香港和海防是物资进中国唯二的两条通路,那里容易被察觉。所以才要西贡转船。而且筹赈会买多少粮,他们发了多少粮,这里差异一对,就对出来了。”
“太可恶了。”叶应澜很气愤,“有的家族下南洋已经两三百年,对中国没有感情,倒也能理解。他怎么能以给筹赈会筹措粮食为掩护,去给日本人筹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又不是每个人都有良知。”余嘉鸿换了话题,“你怎么在妈那里待这么晚?”
“你二婶啊!不就是生怕她儿子被秀玉给骗了,让我看着小狐狸精。”叶应澜摘下头上的珠花,卸下手上的镯子,拆发髻。
“她是觉得自己儿子天下第一好。你怎么跟她说的?”余嘉鸿进卫生间给她放水。
“我说,嘉鹏要是出现,我立马给她通风报信。”叶应澜拿了睡衣出来进卫生间。
浴缸里水已经放了一半,她脱了衣服泡进浴缸,闭眼想怎么样才能多买点卡车。
她脑子里是余嘉鸿的轮胎复制,他们家开车行的,有汽车修理经验,轮胎复制就是已经磨损的旧轮胎,胎面磨平整,然后再套上新的橡胶皮贴在旧轮胎上,再挤压让橡胶皮和轮胎完全贴合。
翻新的轮胎固然没有新轮胎那么好,但好歹省时间和成本。
轮胎可以翻新,那么车子呢?美国的奥奇车厂一直在推他们的车,但是因为品牌影响力不够,哪怕他们在性能和油耗上有优势,推起来也麻烦,能不能用这次机会,鼓励卡车车主捐出旧车子,他们车行进行翻新,翻新之后运往国内,凭着每一个捐赠单抵扣一千叻币,来购买他们奥奇车?
叶应澜陷入思绪,这时卫生间门被推开,余嘉鸿的声音:“应澜。”
叶应澜连忙挡住胸口,余嘉鸿立马转身:“抱歉!你一直没出来,我以为有什么事。”
“你……你先出去!”叶应澜克制自己,不惊叫出声。
余嘉鸿退了出去,叶应澜恨不能钻进水里淹死算了。
“你可以出来了,咱们是夫妻啊!”
门外声音传来,他说得倒也不错,自己实在大惊小怪了。
叶应澜从浴缸里起来,擦着身体,哪怕是安慰了自己,她还是觉得臊得慌。穿了衣服,镇定了许久,她才拉门出去。
见余嘉鸿就站在卫生间门口,她问:“你在这里干嘛?”
“等你。”余嘉鸿还笑得开心。
叶应澜想想自己刚才的样子,她恼羞成怒,空心拳头捶到他身上:“笑什么笑?我叫你进来了吗?是你不敲门,是你不好。”
“好好好!全是我的错,那我该受什么罚?”余嘉鸿问她。
她想怎么样?她能怎么样?被他全看光了,又能怎么样?
懒得理他,叶应澜去梳妆台前坐下,擦着雪花膏,余嘉鸿站在背后看着镜子里的她。
叶应澜闭上眼,不想看他。
余嘉鸿双手撑在她肩上:“你是我拜了天地的娘子,这没什么,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反正就不想理他。
不理不行,好不容易想出来个招数,等下忘记了怎么办?
先跟他说,等下到床上再不理他。
“你在说轮胎复制吗?我就想到了一件事,就是怎么能让更多的卡车进国内……”叶应澜把自己想法说给余嘉鸿听。
余嘉鸿听了笑出声来,这就是他的应澜,她是一个很有商业天赋的女子。
他低头亲一口她的脸颊:“这个想法很新颖,但是可能好心办坏事,如果我们用捐赠份额去让利,人家会认为我们利用国难来赚钱,卖旧车给国内,是想要发财。”
余嘉鸿一解释,叶应澜立马就理解了,这事真的事自己幼稚了。如果以捐赠份额来换,哪怕自己是给了低价,别人也以为自己是趁机发国难财,还好余嘉鸿脑子清醒。
“我异想天开了。”
“收购旧车这个想法很好,国内因为战争车子损耗非常大,旧车过去也派得上用场。但是我们不能用于捐赠。你收钱,人家说你卖旧车用于捐赠,还是会被骂。你不收钱,别人捐新车,你捐旧车,也会被说。而且美国现在表态中立,车厂愿不愿意这个时候站队哪一方?还是个问题。到时候,知道你这样宣传,他们会不会站出来声明,撇清关系?”
他越说叶应澜觉得自己的主意简直蠢得要命。比刚才被他闯进卫生间还要难堪,她刚才还觉得自己出了一个绝世妙招,她说:“算了,算了,你当我没说。”
“以旧抵新是个好办法,对于奥奇来说,我们在努力扩大他们的销量,与战争无关。但是一旦你的量上去了,奥奇就会重视你,你拿车就有优先权,你还能让他们在咱们这里常备库存,提高你车子的交付能力。这些库存车,乃至于在途的客户车辆,在筹赈会要的时候,你可以优先交付,就会形成良性循环。”余嘉鸿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咱们能把这事给做下去的,刚才咱们不是商量了下来要开两个轮胎复制工厂吗?国内经商你也知道关系错综复杂,肯定是要先联系地头蛇跟对方合资办厂,否则开不下去的,跟对方顺带商量旧车的事,你收购进来旧车,修理好了之后,咱们卖给他们。现在国内难的是拿到物资并且运过去,这两项是我们的强项。这是做生意,但是也是在帮国内解决运力不足的问题。对吧?”
这么一想就全通了。叶应澜仰头看他:“你可真是老谋深算啊!”
“老谋深算?”余嘉鸿伸手摸自己的脸,又看镜子里的自己。
叶应澜夸他:“嗯!我就提了个想法,你不仅看出了问题,还一二三四五全安排上了,环环相扣。没我爷爷的阅历,怎么想出这么面面俱到的主意?人和人真不能比,我跟你一比,就跟个傻瓜似的。”
爷爷的阅历?余嘉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
而此刻,叶应澜反应过来,自己脾气还没发完呢!怎么又夸起他来了?
她说:“行了,行了,你快去洗澡,明天你要去轮船公司,我还得去车行。
叶应澜上了床,往外侧躺下。
余嘉鸿进了卫生间,伤疤已经结痂,注意避开伤口,简单洗了一下。
从浴缸里出来,他看向镜子,镜子里的自己,青春年少,她怎么能说那种话?
余嘉鸿上了床,过去贴住媳妇:“应澜。”
平时她在身边就够让他热血沸腾了,刚才又撞见了那一幕,余嘉鸿实在难耐心底的燥热。
现在叶应澜是打定主意不理睬他了。
怎么叫她,她都不回?余嘉鸿蹭在她的脖子里,轻轻地嗅着:“老婆。”
叶应澜被他蹭得难受,忍着就不睬他。
“你今天白天说的话,还算不算话?”余嘉鸿问。
她说了那么多话,她哪儿知道是哪一句?
余嘉鸿提醒她:“你说如果我吃干醋了,你就摸摸我。这话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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