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车臣大汗奔长生
克鲁伦河源于蒙古人的圣山不儿罕山(肯特山),注入呼伦湖(达赉湖),再沿呼伦湖通过一系列大河流入中华的黑龙江。因为成吉思汗所在的蒙古乞颜部、塔塔儿部、弘吉剌部都以这片流域为原始驻牧地,这条河又被称作“蒙古人的母亲河”。
静静的河水不知流淌了多少个世纪,呜咽着、奔腾着,为一个又一个英雄唱着赞歌。如今,河北岸的车臣部,蒙古人的英雄孛儿只斤·硕垒即将回归长生天的怀抱。
作为黄金家族的子孙,车臣汗硕垒无愧于“孛儿只斤”这个高贵的姓氏。
他和察哈尔的林丹大汗是姻亲,妻子阿海哈屯是林丹汗可敦娜木钟的亲姐姐。林丹汗溃败后,原属察哈尔的部众纷纷投奔他,一时之间,声势浩大,遂在1630年自称车臣汗。林丹汗去世后,他希望能继承其事业,致信给娜木钟、额哲母子,希望他们投奔自己,表示自己会担负起责任,重振蒙古汗国;同时给皇太极致信,希望满蒙两族能够和平共处。
雄才大略的皇太极没有给他一点机会,派多尔衮、岳托、萨哈廉、豪格统兵逼降娜木钟、额哲母子,获得蒙元传国玉玺,又将女儿马喀塔许配给额哲。然后利用额哲的蒙古正统身份招降漠南蒙古十六部四十九台吉,命他们尊奉自己为全蒙古的博格多汗。
原先臣服车臣部的漠南蒙古各部纷纷投清,令硕垒在漠北延续蒙古汗庭的想法破灭。在巨大的压力下,不得不在天聪九年(1635年)底,遣使前往盛京向清国贡献方物。来而无往非礼也,皇太极派卫寨桑回访车臣部,奸诈的卫寨桑表面客气,却一边责令他与明朝断绝关系,一边笼络引诱离间车臣附属各部。
在满洲巨大的野心和压力面前,整个喀尔喀蒙古联合起来,硕垒汗响应扎萨克图汗素巴第的倡导,参与签订了《蒙古——卫拉特法典》,共同抵制清国。
对漠北三汗抱有极大戒心的多尔衮执政后,在张家口、古北口限制喀尔喀蒙古的贸易活动。利益受到损害的硕垒汗在顺治三年(1646年)正式向满清露出獠牙,策划了腾机思叛逃事件。他出兵三万,与土谢图部两万大军共同帮助腾机思迎战清军。结果五万多大军被万余清军杀得大败,不得不向清国请罪求和。
这场大败令八旗凶威名扬漠北,也令硕垒的蒙古大汗之梦彻底破灭,从此不得不在各种势力之间的夹缝中求生存。即使如此,他也拒绝向沙俄臣服并备战沙俄;表面上与卫国交好,可当苏勒坦想以“伊克明安”取代“孛儿只斤”、做全蒙古的莲大可汗时,他拖延着只派了个微不足道的小官观礼,坚守住了自己的底线,也守住了车臣汗部的尊严。
如今,老英雄带着未能统一全蒙古的遗憾即将离开人世,更遗憾的是,他的三个大儿子先他一步回归了长生天的怀抱,为了防备外敌,四儿子本巴、第五子巴布、六儿子唐古特额尔德尼各自统兵守卫着东、南、北部边境,只有老妻阿海哈屯(俄国人称其为太喀或太卡女王)留在身边。
“阿海,我不行了,长生天在召唤我”,老汗王喘着粗气,艰难地说。
“不,大汗,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还等着您带我去猎鹿呢”,阿海哈屯眼泪汪汪。
“莫要哭,人总是要死的。趁我还活着,有些事必须要交代”。
“大汗,您说吧,我听着呢”,阿海哈屯止住哭,认真聆听丈夫最后的遗言。
硕垒汗面上闪过病态的红,似乎有些羞愧,挣扎着说:“阿海,你是我最爱的女人,照理说应该让咱们的儿子唐古特额尔德尼继大汗之位,可他太年轻难以服众。如今车臣部夹在各大势力之间,稍不小心就要被人吞并,必须选一个成熟稳重有威信的继承人才好”。
阿海哈屯楞了会儿,哭泣着说:“您的心意我明白,我立即派人召巴布回来承袭汗位”。
“谢~谢谢~”硕垒汗攥紧老妻的手,泪流满面。
“可是大汗,本巴是您的儿子中最年长的,部众又多,您立巴布为汗,恐怕他会不服”,阿海哈屯说出自己的担忧。
“我死后,如果我的儿子互不相服,你就暂不立大汗,以太后的名义监国。一边帮巴布树立威信,一边请哲布尊丹巴上师裁断”。
“咱们曾向清、卫两国称臣,是否需要向两国上疏请立巴布为汗?”
“不可!他们都对我车臣部虎视耽耽,万不可给其干涉的机会”,硕垒汗厉声喝道。
“是,大汗,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阿海哈屯目中有悲伤也有崇拜,这便是我的男人、车臣部的大汗,至死也不愿向外部势力低头的大英雄!
“我~我是孛儿只斤家的子孙,死~死后将我埋在不儿罕山”,老汗王说完这句便阖上了双目。
不儿罕山(肯特山)是蒙古人心目中的圣山,位于库伦(今乌兰巴托)东部,蒙语意为“三神山”,成吉思汗先祖感召不尔罕山之灵气繁衍生息,其父也速该和其本人也葬在这座山中。
当年,成吉思汗被篾儿乞惕人追杀,受老仆豁阿黑臣指点,逃到此山躲藏,方才逃过大劫,因此终生敬奉此山,每逢重大事件,必进山朝拜长生天。
作为黄金家族的子孙,硕垒汗想葬在此山的遗愿得到了很好的执行。萨迦派的上师为他举办了盛大的葬礼,送葬的人流从山脚直至山上。
有人情不自禁流泪唱起成吉思汗祝祷不儿罕山之歌:
“多亏豁阿黑臣大妈,
像黄鼠狼一样耳敏,
像银鼠一样眼明,
才使我得以躲避。
我骑着缰绳绊蹄的马,
踏着鹿走的小径,
登上不儿罕山,
用柳条搭起棚屋居住。
在不儿罕合勒敦山上,
躲避了我微如虱子的性命!
爱惜我仅有的性命,
骑着我仅有的马,
循着驯鹿走的小径,
登上合勒敦山,
用破开的柳条搭起棚屋居住。
合勒敦不儿罕山,
庇护了我蝼蚁之命,
我惊惧惶恐已极!
对不儿罕合勒敦山,
每天早晨要祭祀,
每天都要祝祷!
我的子子孙孙,
都要铭记不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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