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军逼近澄江府治河阳的消息惊动了守将杨威,杨威原是大西军将领,降吴三桂后,被封为总兵。吴三桂本是明臣,待归顺的明将甚厚。他也愿为其效命,只是部下兵马只有两千,加上河阳城守营也不过三千人马,那卫军据说有万余精骑(一人三马造成的假象),如何敢出战,只得征发百姓上城协守。正在焦灼,忽有吴军总兵塔新策、刘偁领兵四千余来会。塔、刘二人亦是大西军降将,与杨威交情甚好,此番是奉吴三桂之命增援澄江。
“塔兄,刘兄来得太及时了,卫军足有万余,小弟兵力不足,正不知如何是好,二位便如及时雨般降临”,心情转好的杨威打起了哈哈。
三人中,塔天策资格最老,此前在大西军的地位也最高,自然而然地成为三人之首,闻言笑道:“贤弟被卫军骗了,蒙古骑兵行进时为保持速度,夙来喜欢换马,所以一个人往往有两三匹战马。吾已派人打探明白,来的这支只是卫军的偏师,一人三马,兵力不过五千而已”。
“只有五千?”杨威、刘偁听罢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不错,两位贤弟,咱们在平西王面前立功的机会到了。城里的军队加在一起足有七千余,且皆是昔日大西精锐,兵力超过卫军,不如合兵一处击败敌军,如何?”塔新策鼓动着二人的斗志。自古新降之将都想立战功自固,杨威、刘偁欣然同意。
塔新策遂以自己和澄阳游击李贵部为中军,以杨威、刘偁部为左、右军,集结七千余众,出城迎战巴图孟克、丹巴达日杰率领的五千卫军。
双方首先派出少量轻骑,分散开来厮杀。这种小规模战斗主要是为了试探对方的弱点、对战局并没有决定性的影响,不过前哨战的胜负往往会影响己方的士气,所以双方都派出了最勇猛的战士。卫军的骑兵主要由蒙古族和藏族士兵组成,这些士兵大多从小生活在马上,骑术超过清军绿营,因而取得了战斗的优势,基本上压着对方的游骑打。
“浩瑞~浩瑞~浩瑞~”见己方游骑占据优势,卫军士气大振,“浩瑞”之声响彻在河阳城外。
“可恶!”塔新策勃然大怒,吼道:“游骑各回本阵,全军列阵向前”。他打算利用己方的兵力优势,凭借军阵的威力碾压卫军。
七千余绿营列堂堂之阵,缓缓逼向卫军,气势升华中自带一股肃杀之气。卫军的骑兵排成五排,默默地等待。此时随着火器的普及,各国骑兵都已渐渐放弃了重装骑兵、改成轻骑兵,不过卫军依然在前两排各布有三百人马俱裹甲,手持马槊、大斧和狼牙棒等重兵器,身挟强弓的重骑兵,个个人高马大、杀气腾腾;后三排则各布有千余轻骑,装备着骑枪、马刀和骑弓。随着大卫国力的提升,着甲率也大为提高,因为此次任务凶险,派出的骑兵人人有甲,更显精神。
见敌人逼近,巴图孟克冷笑,从牙缝中迸出两个字:“放箭!”
卫军后三排的轻骑兵开始仰射,他们大多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术很好,可以在战马上自如地射箭,并不需要下马步射。箭如雨下,落入清军阵中,虽然清军也大多有甲,可还是有不少人手、足、颈部中箭,一些战马中箭后发出悲鸣,声音凄厉,不过总体伤亡并不大。清军的弓手大多只能步射,能骑射的少,于移动中只能被动挨打,难以还击,不过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他们顶着伤亡,居然还能保持阵形,缓缓靠近卫军,准备阵战。
“不错!”巴图孟克也不由称赞了一声,喝道:“重骑在前,轻骑在后,撤退!”是的,后撤,不与敌人硬拼,保持距离,利用弓箭使敌人陷入混乱后再近战,这是蒙古人的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战法。
卫军骑兵掉转马头,前两排重骑居前,后三排轻骑居后,缓缓后退。重骑兵们不管不顾地往前跑,轻骑兵们一边后退一边于战马上转身射箭,希望能使清军的阵形混乱,但闻“啾啾”与“嗖嗖”之声不断。清军多步兵少骑兵,能在战马上骑射的弓手更少,在移动对射中陷入劣势。更气人的是,每当卫军将双方距离拉至一箭之地后,又停下掉转马头开始齐射,加大清军的伤亡;当清军逼近后,他们又打马奔跑。塔新策叫了声苦,没想到敌人如斯狡猾,居然不与自己列堂堂之阵而战。可两军相交,如果下令撤退,容易造成阵型混乱,到时候敌人的骑兵趁势掩杀,自己便败矣。只得咬牙下令:“骑兵出击!”收到军令,澄阳游击李贵率一千八百清军骑兵从阵中驰出,企图缠住卫军,让己方的步兵跟上来阵战。
巴图孟克冷笑,再次下令撤退。卫军逃,清军追,渐渐地拉开与清军步兵的距离。见距离差不多了,他下令转身列阵,朝丹巴达日杰吼道:“丹巴达日杰,你率重骑冲击敌人侧翼,我率轻骑正面冲击敌阵”。说完,便率四千余轻骑朝着清军骑兵直冲而去。
见卫军来势汹汹,澄阳游击李贵暗自后悔自己贪功与步兵本阵离得过远,他麾下的这支骑兵是从清军各营中临时集中起来的,骑阵的配合程度远不能与卫军骑兵相比。不过此时后悔亦无用,惟有死战。将牙一咬,下令与卫军对攻。
双方的前锋甫一交战,忽然清军侧翼又来了数百卫军。这伙卫军,连人带马都裹着甲,手持马槊、大斧和狼牙棒等,犹如魔神般杀入阵中,或者将清军连人带马撞翻,或者用重兵器将马上的骑手砸倒、劈落。卫军重骑的突然出现令本已陷入劣势的清军骑阵迅速崩溃,见一个又一个袍泽在自己身边倒下,清军骑兵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勇气,纷纷催动战马逃离战场。
李贵也想逃,忽然一道黑影直刺入他的脖颈。却是一根马槊,矛长丈八谓之槊,马槊即是马上所用之矛。中了槊,李贵来不及吭一声即软软地栽倒。
“不中用的蠢材”,丹巴达日杰狞笑着抽回马槊,又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等清军的步兵赶到时,见到的是横七竖八伏于地的己方骑兵和战马的尸体,尸体后则是一排又一排重新列好军阵的卫军骑兵。
“列阵,快列阵!”塔天策心中一凝,慌忙下令。此刻,他已不想击败卫军,只想保住自己的步兵。
“出击!”巴图孟克手臂轻扬,下达了军令。
六百卫军重骑率先冲向清军,对这种重骑,普通箭矢无用,须得用火铳。可慌乱中,大多数清军的铳手来不及装药射击。卫军重骑冒着箭雨在清军军阵中打开豁口,四千余轻骑沿着豁口驰入清军军阵,肆意砍杀,摧毁一切有组织的抵抗。
败了~败了~
塔新策、刘偁、杨威的部下多是大西贼出身,做过贼的人最会观望风色,见形势不对,各自鼠窜,将领们怎么约束都没用,甚至一些将领也跟着逃跑。见回天无术,塔新策只得下令缓缓后撤。然而此时将找不到兵,兵寻不见将,缓缓后撤最终演化成大溃败。
塔新策、刘偁算是运气好,活着逃回河阳城,清点人马,七千余大军逃回来的仅有两千。更让他俩魂飞魄散的是,逃回的军士说亲眼看见杨威中箭落马,被卫军的马蹄踩踏而亡。二人不敢再战,紧闭城门,飞马报于昆明求援。(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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