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试探出了对方的深浅,酒宴的气氛立刻变得热情欢快起来。
“我奉汗命征讨喀喇沁部,老先生常与漠南诸部贸易、熟知本地情形,可有什么指教的吗?”巴拜忽然问曹三喜。
“大帅有所不知,得知您的大军到来,喀喇沁部已将部民集中至七老图山的主峰平顶山中。如今喀喇沁右翼旗贝勒图巴色棱据守七老图山东北麓的土城,一等塔布囊额琳臣据守平顶山,喀喇沁左翼旗镇国公奇拉特据守外围的马盂山。三部加在一起有一万兵马,依山而守,很不好打呢”,曹三喜如数家珍将所知的情况一一说出。
“实不相瞒,我也只带了一万人马来。敌军数量与我相等,又据险而守,这个仗恐怕不好打。不知老先生可有破敌妙策?”巴拜谦虚地问曹三喜。
“额听说喀喇沁部的部长图巴色棱胆子并不大,此次与王师为敌是抱着依山而守,守不住便率部众撤往满清境内的心思。因而您只需虚张声势攻下马盂山,图巴色棱便会吓得逃往滦河西岸投靠清廷”,曹三喜缓缓开口。
“虚张声势容易,多打些旗帜、多弄些灰尘便可。只是我听说那马盂山形似马盂,地形险峻,想攻下此山恐怕并不容易”,巴拜皱眉说。
“马盂山是辽国的发祥地,相传有神人乘白马自马盂山浮土河而东,有天女驾青牛车由平地松林泛潢河而下,至木叶山,二水合流,相遇为配偶,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分为契丹八部。辽时每行军及春秋时祭,必用白马青牛,示不忘本”,曹三喜先说了一段传说,引起巴拜兴趣后方才缓缓说道:“您说的没错,强攻肯定困难重重。额有一法可以轻松助您轻松攻下此山,只是若如此,恐怕今后曹氏商号便再也做不得伪清的生意喽!”
“哦,老先生请讲!”
“鄙号刚接了一笔买卖:运二百车粮食送往驻守马盂山的喀喇沁左翼旗军中。您若派勇士扮成民伕奇袭,此山必破。只是如此势必得罪清廷,清廷定会对曹氏在其境区的产业动手,额曹氏从此也再做不得伪清境内的生意”。
“原来如此,请老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我定将老先生的耿耿忠心报于大汗。您放心,大卫绝不会亏待您!”巴拜双目炯炯地盯着老头儿。
“唉!曹某既然是大卫的子民,自然愿为大卫效死。区区一点财产上的损失,不值一提,大帅不必介意”,曹三喜叹了口气,应承下来。
此言一出,气氛愈发和谐,巴拜频频向曹三喜敬酒,这顿酒喝得十分开心。
酒宴散后,曹玉蕃不解地问曹三喜:“父亲,您不是常教导孩儿狡兔有三窟,不能把宝全押在一注上,可如今您这么做,等于是彻底得罪了大清,今后咱们家只能跟着大卫一条路走到黑了。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曹三喜乐了,“我儿说的没错,寻常情况自然应该多方下注。可是咱们与山右八大商号不同,他们是大清的皇商,有官府支持,实力雄厚,在大清境内,额们比不过他们。所以,要想成为山西商号之首,关键时候须敢于下重注。额观大卫军威雄壮,渐有一统山河之势,不如全心全意倒向大卫。此时局势未明,其他商号皆首鼠两端,咱们若全力投效,必能得到乾元帝青睐,将来若卫国得了势,山右八大商号便再不是咱们的对手矣!”
“原来如此,怪不得您前些日子不断将产业由清国境内往西北移,儿子明白矣”,曹玉蕃心悦诚服。
——
马盂山上,喀喇沁左翼旗镇国公奇拉特正听哨探禀报着军情。“你是说卫军数量有两万之多?”他有些不相信,不是说莲汗要去攻打锦州吗?怎么能抽得出这么多兵马?
“额祈葛,消息恐怕是真的。伪汗入漠南以来,不少部落畏其兵威投降,导致其兵力越来越多,派两万人马伐我喀喇沁,未必是假”,儿子乌特巴拉解释。
“嗯,你说的亦有理。敌人势大,不可力敌,只能据山势而守。对了,上回我从那曹氏商号买的粮食运来了吗?”奇拉特皱眉问。
“曹家派人说了,这几日便至”,乌特巴拉回答。
“好!粮食一到,立即运往山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事万不可出差错”,奇拉特嘱咐着儿子。
曹玉蕃领着商队的一百名护卫和六百名民伕艰难地朝山上缓缓而行,一车又一车,足足两百辆牛车排成了长蛇形。
“站住!干什么的?”守营的百夫长喝问,猛地瞧见曹玉蕃,露出笑容:“原来是少东家啊,请稍候,我这便去禀告”。“有劳了,请兄弟们喝碗茶”,曹玉蕃笑嘻嘻扔过去一个银袋。
那百夫长的神情愈发好看,乐和和往寨内走去。
听说运粮车来了,乌特巴拉带人查看,见到了手执刀枪的商队护卫后,朝曹玉蕃喝道:“民伕可以上山,不过你的护卫须留在山下”。
“应该的~应该的~”曹玉蕃点头哈腰地命护卫留在山下,自己带着六百“民伕”上山。
终于行至山顶,打开寨门,民伕们将牛车赶入寨内,开始卸货。乌特巴拉猛然瞧见一名大块头民伕从粮车底部取出把长刀,朝自己扑过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他惊恐地想躲避,可那人动作太快,猝不及防下,一刀便捅入了他的小腹,狠狠一绞,立时殒命。
“我是三等浩齐特伯朝尔”,那人冷笑一声抽出了刀。
“民伕”们一边杀人一边放火,见到山上火起,山下的卫军开始攻山。奇拉特见势不妙,慌忙带人从后山逃命。
此战,巴拜以区区一百多人的伤亡,歼灭千余喀喇沁部军队,夺取天险马盂山。遂奋起余勇,朝七老图山的主峰平顶山前进。
——
“说,马盂山是如何丢的?”图巴色棱脸色铁青地瞪着奇拉特,他已派人快马飞驰北京向顺治帝求援,相信只要再坚持些日子,大清的援军便会赶到,可没想到才几天工夫,巴盂山便丢了。
“此事怪不得我,是曹家~曹家商号背叛了大清,借给我部运粮之机,放卫军入寨,攻下了马盂山”,奇拉特结结巴巴地解释。
“哼!我定要向皇上上疏,抄了曹家!”图巴色棱怒极,又气鼓鼓地问:“可曾打探明白,究竟来了多少卫军?”
“已查探明白,卫军数量约莫在两万”。
“两万!”图巴色棱不由得惊叫起来,许久方说道:“卫军乃虎狼之师,若真有两万,人数便远多于我。曹家商号在本地经营多年,熟知地理,恐怕即使是借山势而守,咱们也未必守得住!”
“依我看,应该趁卫军还未至,赶紧率部众撤至大清境内!”奇拉特建议。
“嗯,也唯有如此矣”,图巴色棱下了决心,率部众往滦河西岸撤退。
喀喇沁部众寻到水浅处,正过着河。卫军忽然杀至,巴拜亲执一柄长斧凶神恶煞般冲杀在最前面。
此时喀喇沁部众只想着赶紧渡河逃命,军无战心,很快便被杀得七零八落。战斗中,一等塔布囊万额琳臣之子茂秀失足落马,被卫军俘虏。图巴色棱率部众逃至遵化后,麾下部民已不足三万。
此战,卫军又以三百多伤亡的微弱代价,斩杀两千喀喇沁勇士,俘获喀喇沁部众万余。巴拜得意洋洋地命人押着俘获的喀喇沁部众去克什克腾旗境内的萨里克河北岸,自己则率军赶往锦州附近与大可汗会合。(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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