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雄鹰苏勒坦汗 - 第937章 左右摇摆之朝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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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鲜京畿道仁川都护府的港口内,停着一艘大船。大清国吏部侍郎硕博会迎着海风,迈着沉重的脚步登船。虽然他很胖,可脚步沉重并非因为体重,而是因为心情。几个月前,他奉顺治帝之命乘海船来到朝鲜、命国王李棩出兵增援辽东。这种事,大清不是第一次干,前两次命朝鲜出兵协助攻打罗刹人,他们皆乖乖奉命,蕞尔小国焉敢不遵我大清号令?没想到事没办成。听说天使来了,朝王李棩很客气,命领议政郑太和、右议政元斗杓接待自己。他俩是老熟人,一年半前自己与大学士蒋赫德一同前往汉城、册封朝鲜国王世子李棩为朝鲜国王、世子妃金氏为王妃,并锡之鞍马貂裘、彩币等物时,与他俩打过交道。尤其是那元斗杓,既是元老重臣又一向亲近大清,更是熟悉。一时间,大家吃酒叙旧,好不快活。没想到等接见时,谈起出兵的正事来,那位刚刚二十岁的新王却左右推委、死活不肯。说什么朝鲜遭了水灾,国库空虚,实在无法出征。自己威胁利诱、好说歹说,他才勉强答应等明年税收过后再出兵两千助战。明年?真不知辽东战局能不能撑到明年?真正是明日黄蝶也愁!无奈之下,自己找老朋友右议政、原平府院君元斗杓试探朝王态度,得到的回答是朝王新立,根基不稳,如今真正执掌朝鲜大权的是山党首领右赞成宋时烈。那宋时烈一向反清,朝鲜已经成为大清藩属二十余年了,他仍然拒绝使用大清的年号。真正是可恶!更可气的是,宋老儿刚把朝鲜另一位重臣尹善道赶出国都,便四处安置党羽,几乎独揽朝鲜大权。长此以往,恐怕封藩有变!
    气归气,事情还得办。既然朝鲜的国政掌握在宋时烈手中,还得想法子让他同意才是。于是,硕博会放下天朝上国使臣的架子,命随行官员偷偷拜访宋某人。不料宋某人不识抬举,压根没让自己派的人进屋;又派人拜访其他几位山党成员,谁知他们对大清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差,那个叫宋浚吉的兵曹判书干脆让家奴将人赶了出来。真正是可恨之极!在汉城待了数月,以前亲近大清的朝鲜大臣,除了元斗杓外,几乎没人搭理自己。这朝鲜自孝宗时就对大清心怀叵测,万一他们在大清与卫军交战时反叛该如何是好?听元斗杓说,朝王有让那宋时烈担任左议政之意,这怎么行?此人如果再升官,朝鲜之事便更不可控矣!硕博会越想越担心,决定立即返回北京、将情况禀明顺治帝。听说自己要走,朝王李棩倒是给足面子,在昌德宫大摆宴席,还命右议政元斗杓、内禁卫大将金锡胄送行。
    “天使走好,这是我王献给大清皇帝的礼物”,硕博会正想着心事,身披戎装的金锡胄命军士抬来几十箱礼物,看着多,却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不过是些大米、土布之类。
    “请回禀殿下,尽快出兵协守辽东,莫要辜负皇恩!”硕博会气哼哼说了句重话,朝老友硕博会点头致意后,下令开船。
    船已远、人不见,大清侍郎在船上骂起了娘,“当年爷奉旨敕封尔王时,尔等一个个上赶着巴结爷,何其谦卑!如今见卫军势大,便翻脸不认人!呸!什么玩意儿!”
    的确,一年半前,辽东的局势尚未恶化,满清在朝鲜面前仍是天朝上国,即使朝鲜君臣视满清为蛮夷,表面上也依然毕毕敬,丝毫不敢怠慢。哪像如今,推三阻四的不肯奉命。
    ——
    朝鲜号称小中华,国家不大,宫殿却不小,汉城(首尔)内有五座大宫。其中北阙景福宫乃朝鲜太祖李成桂所建,取“君子万年,介尔景福”之意,是朝鲜的正宫,也是规模最大、最古老的宫殿,可惜“壬辰倭乱”时被烧。如今朝鲜国王多在东阙昌德宫内处理政事。
    此时昌德宫熙政堂内,朝鲜国王李棩正与自己的岳父清风府院君金佑明聊着天。金佑明是“汉党”领袖金堉的儿子,娶金佑明之女为妻,无形中便得到了汉党的支持。前不久的礼讼,让年轻的国王对右赞成宋时烈为首的山党产生深深的忌惮,有意扶植汉党和南人党制衡山党。岳父一家与自己打断骨头连着筋,自然是可以信任的,因此李棩任命自己的小舅子金锡胄为内禁卫大将,执掌内禁卫兵权。按说小舅子还不到三十岁,威望不足,可能会遭到群臣反对。不过小舅子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拜了山党首领右赞成宋时烈为师,这便使得这场任命通过得十分轻松,毫无阻力。随着王妃的娘家逐渐得势,以金佑明、金锡胄为首的清风金氏俨然成为朝鲜的新兴势力。
    “金卿,汝让孤派元斗杓接待清使是步妙棋。只要让清国觉得不出兵并非孤的意思便好”,李棩开口说道。
    金佑明微笑,“殿下放心,吾已让元斗杓告诉清使,殿下刚继位,朝政皆由宋时烈决定,不出兵是宋时烈的意思。元斗杓与清国官员素有来往,又与宋时烈有矛盾,估计没少在清使面前煽风点火”。
    “唉!没法子,朝鲜是小国,只能在清、卫两强的夹缝中生存,哪方都不能得罪啊!”李棩叹了口气。
    熟悉他的金佑明却知道王上的叹息并非是感慨朝鲜国力不强,而是听到自己说“朝政皆由宋时烈决定”而心中不悦。这其实是件好事,王上越是担心宋时烈势力太大,便越是需要仰仗清风金氏。老国丈笑眯眯地说道:“臣听说尹善道去三水郡前,对许积殷殷叮嘱。许积这人喜欢读书、有学识,在士林中颇有影响,性情又温和,在礼讼中未有过激言论。您不妨大用之”。
    李棩明白了,岳父这是想让自己扶植南人党制衡山党,微微颔首,忽然说道:“孤已让人召宋时烈、宋浚吉入宫商议是联清还是联卫,兹事体大,须多听听重臣们的意见方好”。
    ——
    “殿下,清、卫皆胡虏之国,朝鲜只能奉大明之正统,绝不可向胡虏屈膝。臣以为应该趁清卫大战之机,断绝向清廷朝贡,同时陈兵于鸭绿江、土门(图门)江南岸,准备北伐”,一入熙政堂,宋时烈便大谈北伐。
    “是啊,臣以为殿下应该派人去缅甸与永历陛下联系,趁明清大战之机,复兴大明亦未可知”,宋浚吉主张联合明朝残余势力。
    “卫军已经陈兵鸭绿江北岸,臣以为还应派人出使卫军,免得他们渡江南犯”,金佑明谏道……
    经过反复商议,李棩终于作出决定:先在清、卫两国间保持中立,是否北伐视明清大战结果而定;同时加强义州等地防御,防止卫军渡河南犯;此外派人与鸭绿江北岸的卫军联系,试探他们对朝鲜的态度。(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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