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屠杀吓坏了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的野人女真各部。残存的乌德赫人不敢再抵抗,纷纷派出使者请降。鄂尔罗斯将收拢的三千多乌德赫人安置在伯力,命霍博克赛里将军札木毕领一千八百名士兵驻守这一军事重镇,自己则率七千人继续往黑龙江下游进发。此时的卫军久战疲惫、人困马乏,可鄂尔罗斯却不敢给部下充足的休整时间,军令如山,必须抢在宁古塔清军反应过来前控制住黑龙江中下游的所有要地,切断他们的北逃之路。
七千大军利用马、鹿、雪橇等工具在雪地里疾驰,迅速进入虎尔哈部的领地撒儿忽卫。野人女真三大部:渥集、虎尔哈、瓦尔喀,以渥集部为长,却以虎尔哈部份布地域最广,由黑龙江下游的乌扎拉直到上游的雅克萨城,皆为该部繁衍生息之地,尤以牡丹江、松江流域最为集中。黑龙江下游的虎尔哈部落人口也不少,与其他野人女真部落一样,他们大多也被编入满八旗,被称为伊彻满洲(新满洲),因为与建州女真同文同种且领着大清的旗饷,内心深处是向着大清国的。可形势比人强,伯力大屠杀的消息传开后,即便是强悍的虎尔哈人也感到害怕。驻所在撒儿忽卫的虎尔哈部佐领那尔布不敢战,率三百部下弃械投降。
望着跪伏于地的那尔布,鄂尔罗斯很得意。终于有成建制的满八旗向自己投降,虽然并非建州女真这样的佛满洲(旧满洲),而是归附时间较短的伊彻满洲(新满洲),可也毕竟是满八旗的一个牛录。如果连满八旗都不战而降的话,后面的仗就好打了。他压抑着喜悦问:“尔是真降还是假降?”
“末将是真降”,那尔布颤抖着回答。
“听说尔部已经被编入满八旗,有旗饷拿,待遇颇厚,为何不战?”问完这句,鄂尔罗斯眯着眼观察他的反应。
“末将全族俱在撒儿忽,不想让撒儿忽步伯力的后尘”,那尔布痛苦地说。
听他谈及自己在伯力的杰作,鄂尔罗斯微微点头,“尔倒是实诚。放心吧,本帅向来不杀降将。既是真降,便为本帅修书招降附近的部落”。
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那尔布乖乖地给附近的虎尔哈部落首领们写信。然而除了黑龙江北岸与撒儿忽隔江相望的古鲁、忽石门二部愿降外,其他的虎尔哈部落都逃到了扎岭山,投奔黑龙江下游虎尔哈部落的大首领托黑科。
“哼哼,黑龙江下游虎尔哈人大多去了扎岭山?那个托黑科是什么人?为何有如此高的威望?”鄂尔罗斯问那尔布。
“回大帅的话,托黑科是最早降清的虎尔哈部首领之一,早在天聪五年(1631年)便向清廷朝贡,屡立功劳,官居甲喇章京之职,比别的部落首领官职高得多。因他年高有威望,不少部落都听他的”,那尔布恭敬地回答。
“明白了,原来是个老头儿”,鄂尔罗斯呵呵一笑,“本帅便去会会这老儿,看他的年龄和智慧相不相称”。说完,便命部下往扎岭山前进。因为担心新降的女真部落在大军离开后作乱,他故意带走投降自己的虎尔哈部落精锐,命撒儿忽佐领那尔布、古鲁佐领厄义图、忽石门佐领聂尔兑领九百降兵为先锋,自带七千大军紧随其后。
——
扎岭山上,围绕着战与降,虎尔哈各部首领产生了严重分歧。阿者佐领阿布凯、福山佐领安巴主张降,他们被卫军制造的伯力大屠杀吓破了胆;甫里河佐领博墩、古默尔河佐领鲍白主张战,身为女真人,岂能不忠于大清?
任凭首领们吵破了天,托黑科依然老神在在地品着茶。自从那年他赴盛京向皇太极称臣被赏赐了十箱茶叶后,便迷上了饮茶。
“章京,您倒是说句痛快话呀”,“是啊,章京,卫军即将抵达,是战是和,大伙儿都等着您拿主意呢”,见他不开口,首领们愈发焦急。
“唉~记得当年我朝觐太宗皇帝(指皇太极)时,一入盛京便为大清的国力震惊。没想到才短短三十年,盛京便被卫军攻下来了。如此看来大卫的国力远非我等能抵挡,抵抗无益,还是降了吧”,老人家终于打破沉默,说出自己的看法。
“不可呀章京,咱们都是女真人,岂能背叛大清?”甫里河佐领博墩激动地反对。
“卫军攻占盛京是因为平王爷中了伪汗诡计葬送了我军在关外的主力,并非他们多能战。扎岭山地形颇是险峻,依山而守,定能守得住!”古默尔河佐领鲍白也坚决不肯投降。
“唉~既然尔等欲战,便先打一仗再说,若不胜再降吧”,托黑科叹了口气。
——
乾元十九年(1662年)五月二十一日,扎岭山战役打响。“咚~咚~咚~”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降将那尔布、厄义图、聂尔兑领九百虎尔哈部降兵开始攻山。他们依然穿着清军的战袍,只是为示区别反过来穿。山上矢石如雨,降兵们畏惧卫军督战队的军法,头顶藤牌冒着矢石而上。越来越近,近到脑后的金钱鼠尾辫清晰可见。
“这些不要祖宗的狗东西!”博墩气极了,率三百勇士迎着昔日同族正面冲杀。见他如此骁勇,旁边的鲍白不甘示弱,亦率三百本部冲杀过去。
“杀~杀~杀~”
凶猛的冲锋迅速冲乱降兵的阵形,他们原本就是女真人,只是被逼着攻山,作战意志并不坚决,见势头不对,纷纷掉头奔逃。厄义图跑得慢了些,被博墩追上,一刀割头。那尔布、聂尔兑见势不妙,夺命飞奔。博墩、鲍白率部下紧追不舍,他们的勇敢鼓舞了其他虎尔哈将领,阿布凯、安巴等亦率本部追下山去。
“大帅,是否派兵支援我军前锋?”随征的敖汉伯布达问鄂尔罗斯。
“开炮!”鄂尔罗斯凶狠地下令。
“开炮?如今我军前锋与敌人搅在一起,开炮会伤到自己人”,布达大惊。
鄂尔罗斯白了他一眼,“什么自己人,不过女真人罢了,死便死了吧,我只要胜利。开炮!”
军令一下,顿时炮声如雷,一颗又一颗炮弹落在正在交战的虎尔哈人中,将追击者和被追击者不作区别的炸死炸伤。猛烈的炮击将虎尔哈人炸懵了,阵不成阵,队不成队,有胆怯者四处逃窜。
鄂尔罗斯寻到战机,果断下令,“出击!杀敌!”阿尔斯愣、恩和森、肯哲乌勒、杜拉尔、萨马基尔、齐诺等将闻令而出,杀向清军。
清军原本就人少,又挨了炮轰士气受挫,抵挡不住,返身往山上跑。混战中,甫里河佐领博墩战死。令人唏嘘的是,本已降卫的忽石门部首领聂尔兑居然在逃跑时被卫军自己的火炮炸死。
望着战败回来的鲍白、阿布凯、安巴诸将,托黑科并未责怪,用伤感的语气说道:“打过这一仗,咱们也算为大清尽了忠。为了族人,莫要再战,降了吧”。说完,老人家立即派人向卫军请降。
投降时为表诚意,这位甲喇章京甚至赤裸上身捆着树枝负荆请罪。鄂尔罗斯并未怪罪,反而笑呵呵地扶起他,两个人肩并肩、手挽手地入帐聊天,仿佛是多年的老友般。
扎岭山战役后,哈尔蛮、奴儿干(今特林)、哥吉河、野木河等地的野人女真部落纷纷投降。至此,从黑龙江中游的忽里平寨直至出海口,黑龙江以南的中、下游沿岸地区均被卫军占领,鄂尔罗斯成功完成了莲大可汗交给他的沿黑龙江而下切断宁古塔清军退路的任务。(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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