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不愧是九边重镇之一,连攻数月、损兵折将,却仍未攻克,这让孤如何向皇上交待?”信亲王多尼愁眉不展地望着大帐内诸将叹气。
“王爷,大同城坚,一时难克,杀虎口甚是富庶,不如分兵攻打杀虎口,一则可以补充我军军需,二则可以断卫军财路”,贝勒杜兰首先开口,说到断卫军财路时,两眼直冒绿光。
“打杀虎口确实能够得到些钱粮,可于大局无益。如今白抚院正统率山西绿营与伪辽王在雁门、宁武一线交战,末将以为应该派一支偏师强渡十里河,南下怀仁、山阴,切断伪辽王后路。如此大同南部的卫军必然溃败、城里的卫军更加孤立无援,而我军与山西绿营合兵后势力大增,再攻大同易矣”,贝勒尚善提议。
多尼白了一眼杜兰,那意思尚善的话才是老成谋国,哪像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抢东西,沉着地说道:“尚善贝勒所言有理,便命你与固山额真济席哈、浙江镇总兵尚好仁、福建镇总兵吴万福领军两万南下攻击伪辽王后方;对大同的攻势暂停,各军抓紧修筑土墙、遍栽栅栏,困死城里的卫军。哼!一只鸟也不许飞出大同”。
说这话时,多尼眼露凶光。没法不生气,攻下白登山与宣大总督佟养量分兵后,他这一路本有十一万大军,如今已经损失了两万,照这么个打法,即便夺回大同,自己的大军也打残了。更痛心的是,尽管他一直让汉军冲在前面,将八旗勇士摆在后面,可卫军多骑兵,每回卫军骑兵冲杀过来,八旗的骑兵便不得不迎战。如今麾下的八旗勇士已经伤亡了三千,这让自己回京后如何向皇上交待?每回想起攻打大同的惨重损失,他的心里便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想杀人!
“嗻~”诸将齐声领命。
“王爷,末将以为大同城坚、守军又多,还需向皇上上疏请求增援”,固山额真罗托开了口。
此言一出,帐中诸将不由得脸红。攻打大同的军队已经达到了十五万五千之众,这么雄厚的兵力如果还要增援,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孤听说皇上已经下旨调广东、广西、云南的军队来大同,援军已在路上。还需再请求援兵吗?”多尼阴沉着脸问。
“广东、广西、云南的军队离得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南方人未必适应北方的气候。末将以为还是得在北方各地抽调兵马才是”,罗托依旧坚持己见。
“哪还有兵?京畿、河北、河南、山东、山西各地的精兵几乎抽调殆尽,剩下的还要留守各地重镇。哪还有兵往大同调?”多尼皱紧眉头说。
罗托笑了笑,“前些日子皇上不是命各地编练二十万绿营吗?虽然实际成军没有那么多,可北方新编的绿营兵力仍在五万以上。何不向皇上请求调往大同?”
多尼不解,“那些都是刚成立的营头,战力很弱,调至大同何用?”
“这些新营头打大仗济不得大用,可用来攻城却是极好的”,罗托又说。
多尼听出了他的意思,用新成立的绿营兵马充当攻城的炮灰,既可以消耗守城的物资,也可以减少精锐战兵的伤亡。只是让这些好不容易才编成的新军白白牺牲于残酷的攻城战,实在太可惜了些!
沉吟半晌,这位王爷终于下了决心,“孤这便向皇上上疏请求调新成立的北方各省绿营来大同助战”。
——
当多尼请求援兵的奏折呈于顺治帝面前时,顺治帝气得拍了御案,“多尼误朕!朕将八旗主力和各省绿营精锐拨于他指挥,迟迟打不下大同不说,居然还有脸又向朕请调援兵。哼!朕哪来的援军可派?”“皇上息怒,信王爷一向沉稳,上疏请援定是遇到了实际困难”,领侍卫内大臣兼议政大臣遏必隆劝道。
“奴才觉得遏必隆说得在理。大同乃天下有名的坚城,卫军定布有重兵防守,信王爷请求援兵也是迫不得已。况且信王爷请求的只是北方新编的绿营兵马,并非驻京八旗,未尝不可应允”,内大臣兼议政大臣索尼也附和。
顺治帝沉吟不决,“朕好不容易才命各省编练了些绿营,尚未训练完毕便要投向大同战场吗?”
“咳~咳~”本已休致在家被顺治帝召来商议军机的首席大学士兼议政大臣范文程咳嗽两声后忽然开口,“皇上,‘行百里者半九十’,世上事越接近成功便越艰难啊!”
不愧是大清著名谋臣,短短一句话便点醒了顺治皇帝,的确,世上事越接近成功便越艰难,大同城眼瞅着就要被攻克,这个节骨眼上多尼叫苦求援是可以理解的。朝廷在大同投入了最精锐的军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如果拿不下大同将严重影响自己的威信也会打击大清的军心、民心。所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拿下大同!想到这里,顺治帝发了狠,“传朕的旨意,北方诸省加上湖广、江西、江南、浙江、广东、广西的新编绿营俱调往大同听用”。
圣旨一下,在场的重臣心中凛然,这意味着朝廷调往大同的军队又增加了七万,也意味着皇上对大同势在必得。
——
“贝勒爷,末将已经打探清楚,云川卫至杀虎口一线由卫军大同总兵额璘沁巴图尔守卫,十里河南岸由卫军漠北万户长卫征部守卫。此二人皆是宿将,守卫十分严密。不过~”福建镇总兵吴万福小心地向贝勒尚善禀报。
四十二岁的尚善参加过入关以来的一系列大战,算是满清宗室中少有的年富力强的帅才,奉多尼之命南下后,这位贝勒率军一路潜行,很快便行至十里河北岸。却不急着渡河,而是将人马隐于密林中,派哨探侦察。
“不过什么?你们汉人真是不爽快,说话为何留一半?快讲”,尚善不悦。
“不过,十里河下游南岸夏米庄一带不知何故,防卫十分松懈,派去察看的人回报说,居然有守军在值守时呼呼大睡”,见主将不悦,吴万福慌忙回答。
“你是担心卫军引诱我军至夏米庄伏击?”尚善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贝勒爷明鉴,按说卫征亦是卫军宿将,其部下不该有此疏漏才是”。
尚善沉吟片刻,猛然发狠道:“不管是否有诈,先打一仗再说”。(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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