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乐声,妖艳的乐伎们全退了下去,身穿宫衣的女子们来上茶,又鱼贯而出。据说是心系万民的太子殿下,却把东市变成了东宫。
兰生仍站着,静等太子开口。
太子此时谨直坐姿,一副公事公办的mó yàng ,“弟妹这话从何说起?无端端让本宫别放圣女进渣玉山,但本宫可不记得让圣女去了。”
“玉蕊心慈,平医所的病人要移转huí qù ,她自然放不下,已跟到明丘坊外。我料她必定坚持己见,所以请太子殿下帮忙,拦她一拦。”眼角的余光看不到泫赛,但也没几张见过的脸,兰生想可能是太子谋臣。
“圣女号慈恩,正是因她一颗善心。不瞒弟妹,本宫正愁派何人进去查病因找治法。你倒是提醒了本宫,圣女拥有与众不同的天赋体质,自然不会染上这回的怪病。如今她要自动请缨,实是为朝廷解决一个大难题。本宫知道弟妹与圣女姐妹情深,但弟妹身为皇媳,而妹妹又肯定不会有危险,更应当支持才对。弟妹,对不住了,本宫不但不能帮zhè gè 忙,还得请圣女帮本宫的忙。míng rì 太阳落山之前,圣女若能找到病由和诊治的法子,本宫也可以不用下下策。”太子道。
“下下策?”兰生听着。
“疫病随风散播,瘟似恶鬼,染上便无生路。帝都繁华,将近十万户人家,一旦扩散可不得了。本宫虽担忧里面的千户人,但不能因小失大。无视多数人的性命。经阁部和百官商议,míng rì 入夜,如果病情得不到控制,就只好请都护军出动清理了。”太子说得沉痛,神情却满不在乎。
兰生bsp;mò 不语。她已经料到太子的手段,真正听他说出来,却仍很心惊。几千条性命,在这些达官贵人的眼里,连尘粒都算不上。尘粒入眼会难受,还得劳驾他们抬手揉一揉。但那些贫民不劳他们动手。
忽闻一声长报。跑进一位尉官,“禀太子殿下,圣女大人带一队圣医谷弟子,不顾劝阻。进明丘坊坊门了。”
太子拍手。“不愧是圣女。这下也好,无需本宫请她。”
兰生知道玉蕊不会乖乖听话。zhè gè 妹妹不是带着圣母光环,根本jiù shì 圣母。尤其对着那些贫穷困顿中受病痛折磨的bǎi xìng ,从来不kǎo lǜ 自身。要不是金薇一直限制玉蕊用移病治人的能力,又在邬蘅临终前发了誓,大概早已呜呼哀哉。
见兰生一直不吭声,安鹄便讥诮,“殿下别吓到兰子妃娘娘。南月出了天女圣女,想来娘娘也有忧民之善良,理解不了大局,只当朝廷视人命如草芥,轻贱bǎi xìng 。”
“安大人想多了。”兰生突然勾起刁俏的笑。
太子看着,眼珠子凸出,“六弟妹却是想什么呢?”不知为何,南月兰生那双凤眼一带笑,就会让他心痒。
“我实在惭愧,刚才一直想得是找到妹妹,赶紧带着全家出城去。可太子殿下和诸位却坚守在这儿,忧国忧民。不得不为的下下策,恐怕也是万般艰难才决定的。”她的俏笑一瞬而过,眸淡然眯狭,“殿下说得不错,玉蕊妹妹体质优越,不会染上里面的病,是查病确诊的最好人选。所以我并未dān xīn 别的,只请殿下明晚动手前能等玉蕊一队人先出来。”
太子让兰生说得飘飘然,想都不想,就道一声好。
“若圣女大人迟迟不出呢?”安鹄是个尽责的谋臣。
太子lì kè 了悟,“对啊,要是她不肯出来,我们总不能一直等。这么吧,顶多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不管她出不出来,都护军都会杀进去。这是杀无赦的军令,刀剑无眼。”
“我保证带玉蕊出来,不让太子为难。”兰生转身就走。
兰生走后,太子才fǎn yīng 过来,“她刚刚说保证带圣女出来,难道她也要进去吗?”
一旁有人道是。
“快去拦住她!”太子急唤。
“太子殿下,六皇子妃爱妹心切,恐怕谁也拦不住。”安鹄眸光冷淡,“如此一来也好,圣女可能心软,但六皇子妃却识时务,绝不会为贱民出头。”
太子挥退其他人,单留安鹄,“安大人以为本宫是怜香惜玉?”
安鹄品着茶,“殿下以为她进去会发现我们封坊的真正意图。”
“此女聪慧,看似不动声色,但镜月殿里翻出龙袍那件事,父皇几次怒急,都让她平息了,问到点子上,咄咄逼人。你再看她掌家,开得是工造行,单单六皇子府一件包工,就为她赚进少说十万两数。一个女子,能把长风造摆平,虎口里夺食,掌大了事业,自然具有不凡,怎能不怕她坏了本宫的事。”太子好色,喜欢口头调戏占便宜,才能亦平庸,但并不白痴,是杀人不眨眼的暴虐性子,“安大人与她从小一起,该比本宫更了解她才是。”
安鹄不说小时候的事,“殿下多虑,她只不过是出钱的东家罢了,运气好,招揽到强手高手,才有今日事业。而且我看她性子自私,与自己无关的事,宁可不为。渣玉山的人是死是活,和她没有半点guān xì ,纯粹为了玉蕊去的。只要把玉蕊安全带出,她不会掺合其他。”
“安大人虽说恨她,却竭力保着她的命。”太子冷望着安鹄,忽然又笑,“让她生不如死的报复,本宫可就等着看了。”
安鹄举杯,“先祝殿下成功找回黄金,顺利将渣玉反民全部铲除,又是防疫除疫功于社稷,在皇上面前再大大biǎo xiàn 一回。”
“多亏安大人的好主意,借疫杀人,实在高。”太子笑声畅快。
兰生驾车出了东市,突然一颗nǎo dài 从帘后钻出,吓得她差点跳车,看清是小扫,没好气道,“你何时在车里的?”
小扫打个呵欠,想了想,“无果吹哨那时。”
小姐驾车,小厮在车里蒙头大睡,她这千金当得——
“太子知道不是疫病。”但小厮大牌也不是没道理的,人有实力。
兰生有同感,“东市离明丘坊只隔三个坊,以太子拿太子妃挡剑的怕死程度,不可能坐镇,还有闲情寻欢作乐。”
“明知不是,却当作是来处理,是要跟他的皇帝老子邀功,表示有能耐监国?”物以类聚,聪明人扎在同一堆。
“剿匪有功已是旧事,是时候需要新功勋奠定他的太子英名。不过为何选渣玉山?”互相问,互相答,小姐驾车也自得。
“我去查。”头一缩,又伸出来,“你要进去?”
兰生点头,“我进去查。”太子的阴谋,多数和帝位有关,也就和六皇子有关,而她是六皇子妃。跟她有切身利益的是,她不能就此放过。
小扫笑嘻嘻,掏出一把迷你扫帚,“借你防身,扫个大风什么的。”
兰生敛目,惊起,又很快平静,接过,“好。”
小扫缩回头,没再出来。马车后有个小窗,可供他穿梭自如。
明丘坊门外,兰生一下车,只见乌鸦鸦的都护军严阵以待,不但门前搭起木刺架子,架子外做了一圈防御工事。除了官兵,外面没有一个bǎi xìng ,但明丘坊里人声沸扬,可以清晰听到敲门声,还有不断重复叫喊的字眼。
开门……没得病……让孩子和老人出去……
孩子的哭声,可以让母亲撕心裂肺,手持刀枪的士兵却无动于衷;女人的哭声,可以让心爱的男人愤怒舍命,执行皇命的武士却无情嫌闹。一座墙,里面的绝望攀到了天空,砸不痛外面的铁甲,成为一道巨大无形的屏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得镇压着。
“小姐,玉蕊小姐她——”这么混乱的情形,老成的青少年也有点沉不住气。无果十七了,每顿准时吃,所以如愿长成一副高而结实的身板。
兰生接他的话,“我知道她不会听话。”问随后而来的簿马,“你带了多少人来?”她是要进去,但单枪匹马可不行。
“二十五人。”簿马已有自己的势力,数量不多,个个精英,“明丘坊守将曾成,我和他有点交情,刚刚试探了几句,明天日落后开始清坊,是要——”作个切刀的手势。
“我知道,所以我们要把玉蕊带出来。簿将军最好跟你的xiōng dì 们明说,不愿意冒险的,我不勉强。包括你在内。”太子的话能不能信,也是个问题。
“我已说明,这些是自愿来的。”簿马是个好上官。
于是叫了曾成来见,兰生说要进明丘坊。
曾成面色为难,“末将不得已放了圣女进去,想着圣女不同寻常人,必定染不上病。子妃娘娘身份尊贵,万一出个好歹,待六皇子回来,末将无法交待啊。”
当初,泫瑾枫让她守着帝都,jiù shì 为了这样的效果。六皇子妃在,六皇子就在。朝廷文武百官偏心太子的时候,就会顾忌。太子不好惹,但六皇子也不好惹。
“太子都答应了,曾将军不必觉得为难,再说是不是疫病还没què dìng 呢。本妃一定在míng rì 落日之前出来,到时还请将军开门。”
阴谋对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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