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洛府主与萧芷柔果真毫无瓜葛?”
“是!”
洛天瑾煞有介事地重重点头,转而牵起凌潇潇的手,柔声道:“在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女人,就是我的夫人凌潇潇。除她之外,我绝不会对第二个女人动心。”
洛天瑾此番“肺腑之言”,有一语双关之妙。看似向凌潇潇表明心迹,实则说于天下人听,用自己对凌潇潇的钟情,推翻他与萧芷柔的暧昧传闻。
“我不知道究竟是谁,传出如此恶毒的流言?”洛天瑾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凌潇潇,补充道,“其实,无论如何造谣、诋毁甚至是辱骂洛某人,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绝不能中伤我的家人,尤其是离间我们夫妻的感情。对此,洛某实在忍无可忍!”
说罢,洛天瑾的眼神陡然一正,目光坚决地环顾着面面相觑的众人,朗声道:“江湖有言‘祸不及妻儿’。今日,洛某斗胆卖个人情,希望在座的诸位能帮我一个忙。”
“洛府主请说!”
“只要我们能做到,定当竭尽所能。”
“不错!只要洛府主开口,什么事我们都答应。”
……
面对此起彼伏,七嘴八舌的声声附和,洛天瑾深受感动,拱手道:“我希望各位能帮我揪出造谣之人、散播之人、人云亦云之人,让洛某可以割下他们的舌头,不仅还我一个清白,亦可还我夫人一个公道!”
“这……”
洛天瑾此言一出,在座之人无不面露尴尬。
其实,有关洛天瑾与萧芷柔的种种传闻,在江湖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几乎人尽皆知。在座众人同样知晓,若说造谣、散播或许与他们无关,但人云亦云一定有他们的份。
“既然洛府主与萧芷柔只是萍水相逢,你为何亲赴江州替绝情谷解围?”清风见玄明等人对洛天瑾的解释仍心存狐疑,故而不依不饶地追问道,“请洛府主给大家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其实,此事我已向殷掌门解释清楚。”洛天瑾将讳莫如深的目光投向殷白眉,泰然自若道,“我去江州,一为防止昆仑派受金剑坞的蛊惑,二为避免昆仑派与绝情谷厮杀,伤及元气。至于替绝情谷解围,实乃无意之举,阴差阳错罢了。如若不信,诸位可以问问殷掌门!”
殷白眉被洛天瑾盯的浑身不自在,他当然明白洛天瑾的弦外之音,于是不等旁人发问,便主动开口道:“不错!此事的确是一场误会,老夫愿为洛府主作证!”
其实,殷白眉知道洛天瑾与萧芷柔是“多年故交”。他之所以闭口不言,并非胆小怕事,而是早已和洛天瑾达成共识。
条件是:洛天瑾对冷空阳吃里扒外之事网开一面,既往不咎。殷白眉则要帮洛天瑾在天下英雄面前,掩饰他与萧芷柔的“故人”关系。
退而言之,殷白眉已在金复羽和洛天瑾之间做出选择。而今,昆仑派只能依仗贤王府这颗大树。今天拆洛天瑾的台,便是拆昆仑派自己的台。一旦洛天瑾众叛亲离,失去争夺武林盟主的机会,昆仑派必将唇亡齿寒,巢倾卵破。
“嘶!”
见殷白眉信誓旦旦地替洛天瑾作证,在座之人无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洛天瑾“情深义重”,殷白眉“振振有词”。令清风倍感满意,老眼中不禁泛起一丝欣慰之色。
见议论纷纷,喧声四起,清风主动凑到玄明身旁,低声问道:“玄明方丈以为如何?”
玄明稍作踌躇,缓缓点头道:“在‘江湖流言’与‘北贤王的承诺’之间,老衲自然相信北贤王。”
“好极!”闻言,清风如释重负。
“只不过……”玄明话锋一转,又道,“流言蜚语如无形之刀,难免人言可畏。如果洛施主能当场立誓,与绝情谷不共戴天的话……”
“明白!”清风接话道,“此言正合我意。贫道是洛府主的岳丈,此事由我来说,相信他定能欣然允诺。”
说罢,清风重重咳嗽几声,嘈杂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洛府主所言至情至性,又有殷掌门为你作证,我等自是深信不疑。”清风道,“但无论是阴差阳错,还是一场误会,你终究替绝情谷化解了一场危机,此事……乃不争的事实,对否?”
洛天瑾神情一禀,点头道:“对。”
“既然如此,贫道斗胆请洛府主向天立誓,此生与绝情谷势不两立,不死不休。如何?”清风咄咄相逼,“非但如此,待武林大会过后,你还要亲自出马对付绝情谷,诛杀萧芷柔。又如何?”
“这……”
清风逼洛天瑾与绝情谷势不两立,是为保全少林、武当等派的清誉,无可厚非。但让他亲手诛杀萧芷柔,则多少有些假公济私之意。
清风毕竟是凌潇潇的父亲,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彻底断绝洛天瑾与萧芷柔的恩恩怨怨,虽有些不近人情,却也不失为一种快刀斩乱麻的法子。
见洛天瑾犹豫不决,眼神忽明忽暗,凌潇潇毅然挺身而出,道:“爹,让瑾哥对天立誓,与绝情谷水火不容,足以表明他对正邪不两立的决心与态度。至于亲手诛杀萧芷柔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萧芷柔乃凶名赫赫的女魔头,其武功之高深、心肠之狠毒、手段之卑鄙,远非常人可比,你逼瑾哥亲手杀她,万一出现意外……”
“潇潇,你可知为父是在帮你?”清风眉头一皱,话中有话地提醒道,“休要不识好歹。”
“爹若真想帮女儿,便不要让你的女婿置身险境。”凌潇潇哀求道,“我相信,瑾哥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若是时机得当,他自会为武林除害,无需旁人指点。”
“你……”
“洛夫人言之有理。”钟离木见缝插针,劝道,“清风道长,我知你关心女儿,却也没必要干涉太多,毕竟是人家小两口儿的事。”
对于凌潇潇的善解人意,洛天瑾倍受感动,当下将她的手攥的更紧。
玄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钟离施主所言极是,我们只想见证武林正道与邪门歪道势不两立,并不想插手洛施主的私人恩怨。”
“你们……”清风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索性不再多言。
“瑾哥,到你了!”凌潇潇面露喜色,转而朝洛天瑾点了点头。
“我洛天瑾今日对天发誓……”事已至此,洛天瑾已无从他选,只能硬着头皮缓缓举起右手,五味陈杂地起誓道,“贤王府与绝情谷势不两立,我此生必将视绝情谷为死敌,永不悖逆。若违此言……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好!”
一声欢呼,势如星火燎原一般,转眼变成一片沸腾。
众人打消心中最后一丝顾虑,无不喜形于色,情见乎辞。
“今日乃端午佳节,难得与各位英雄欢聚一堂,岂能让无聊之事扫兴?”谢玄因时制宜,举杯笑道,“来来来!让我们满饮此盅,敞开吃喝,尽情笑谈。府主还为各位准备了沐兰汤,待大家酒足饭饱之后,便焚香沐浴,一洗舟车劳顿、身上风尘。哈哈……”
“来,今日我们一醉方休,无醉不归!”
薛胡子、马如风、尹三刀为解洛天瑾的尴尬局面,率先起哄,呼喊着催促众人共饮雄黄。
三杯酒下肚,萦绕在场中的压抑之气转眼已消散的不知所踪。
江湖中人本就性情豪迈,不拘小节,此时在美酒佳肴的“蛊惑”下,更是挣脱束缚,放开手脚,推杯换盏,勾肩搭背。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中已是一片欢腾。众人扬眉奋髯,举酒作乐,热情洋溢,酣畅淋漓,场面变的愈发热闹。
这场宴席,从正午一直持续到傍晚,醉倒之人不计其数,而清醒者依旧热情不减,轮番上前向洛天瑾敬酒。洛天瑾亦是来者不拒,直将自己喝的脸色涨红,头晕目眩。
不知不觉间,天已擦黑。不少宾客被府中弟子搀扶到客房歇息,剩下一些神志不清的烂醉之徒,仍三五成群地席地而坐,含糊不清地相互调侃着、笑谈着。
院中,桌椅翻到,七零八落,酒香四溢,杯盘狼藉,足见这场端午盛宴何其壮观?
当洛天瑾起身时,已是头重脚轻,晕晕乎乎,脑袋一团混沌。若非洛鸿轩和洛凝语在一旁搀扶,只怕他的双脚早已不听使唤地绊在一起。
“爹,您醉了。”洛凝语担忧道,“我们扶您回去歇息。”
“等等!”转身之际,洛天瑾突然脚下一顿,同时眼睛微微眯起,在一片狼藉的院中环顾一圈,醉醺醺地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似乎少了一个人?”
凌潇潇调侃道:“宾客如云,你岂能都记的?”
“不,是少一个自己人。”洛天瑾眉头紧皱,似是努力回忆着什么,喃喃自语道,“柳寻衣、林方大、苏堂、凌青、许衡、洛棋……这些人我全都见过,唯独……”言至于此,洛天瑾的眼睛陡然一亮,朗声道,“狄陌在哪儿?你们可有人看见狄陌?”
“这……”
闻言,凌潇潇等人顿时一阵语塞。事实上,他们今天的确未看到狄陌的身影。
“爹,狄大哥近日心情欠佳,不愿凑热闹。我已和他约好,晚上再一起喝酒……”
“轩儿!”突然,洛天瑾神情激动地抓住洛鸿轩的胳膊,反复叮嘱道,“你替爹……好好劝劝他。狄陌对我忠心耿耿,出生入死十几年,而今又为贤王府断去一臂,我们洛家绝不会亏待他……你是贤王府未来之主,因此你去劝他,狄陌一定会听……”
“孩儿明白!”
“轩儿,你一定要谨记!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刚直不阿,为人处世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绝不能愧对任何人,尤其是……真心实意对你好的人……”
洛天瑾的语气分外悲凉,眼眶竟莫名其妙地红了一圈,令洛鸿轩等人大惊失色。只不过,他这番话旁人皆听不懂,唯有凌潇潇心中了然,却又不知其味。
“娘、小妹,你们扶爹回去歇息,我去找狄大哥。”
“轩儿,别喝太多酒,以免伤身。”
“知道了!”
匆匆道别,各自而去。
说来倒也奇怪,内力深厚的洛天瑾平日酒量惊人,意志力更是顽强,无论喝多少酒,他从未让自己醉的不省人事。
今日不知为何?他竟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灌酒,醉的天昏地暗,一塌糊涂。
似乎,他欲借端阳之酒,一解千古之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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