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许衡、凌青各率三十名弟子来到祥云绸缎庄,在掌柜和一众伙计惊诧的目光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店内的客人全部驱散。
数十名贤王府弟子在绸缎庄左右呈雁翅式排开,每隔三米便有两名持刀带剑的弟子分站于街道左右,一行人几乎将整条街道彻底戒严。
街上的行人诚惶诚恐,纷纷躲入两侧的店铺,一个个忐忑不安地望着街面上的情况。
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祸乱的洛阳百姓,如今变的十分敏感。
片刻之后,两辆马车缓缓而来,停在祥云绸缎庄门前。
“不知洛夫人大驾光临,小老儿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一见凌潇潇,掌柜的登时眼神一变,赶忙迎上前去,谄媚道:“夫人亲临鄙庄,小店蓬荜生辉。”
“不必这么大的排场,更不可惊扰百姓。”凌潇潇左右望了望空空荡荡的街道,向柳寻衣吩咐道,“让你的人都撤了吧!”
“怎么回事?”柳寻衣眉头一皱,向许衡、凌青责问道,“我只让你们率人保护夫人,岂敢封路扰民?”
“我们岂有这份胆量?”许衡解释道,“是府主交代的,望黑执扇勿怪。”
“府主?”柳寻衣心中稍加盘算,瞬间洞悉一切,沉吟道,“即便如此,也不必太过紧张,万一吓坏城中百姓,再惹得谣言四起,恐怕得不偿失。”
“黑执扇所言极是。”
“依夫人的意思,将人都撤回来吧!”
“遵命!”
吩咐作罢,柳寻衣陪着凌潇潇、洛凝语一起步入绸缎庄。许衡、凌青横刀守在门口,不许闲人进出。
“我们的喜服何在?”洛凝语迫不及待地问道,“快拿出来。”
“洛小姐放心,二位的喜服小老儿已于昨夜制成。”掌柜应承道,“我已安排人去准备,稍后便可让二位试衣。”
“祥云绸缎庄在洛阳城首屈一指,掌柜的又是洛阳一带有名的裁缝,相信一定不会令你们失望。”凌潇潇坐在一旁,笑盈盈地望着洛凝语和柳寻衣。
“那也要试一试,万一不合身,大婚当日岂不是闹出大笑话?”洛凝语坚持道。
“好好好!随你!”凌潇潇面露无奈,转而向心事重重的柳寻衣说道,“这丫头娇生惯养,动不动便耍一些大小姐脾气,日后你对她既要包容,也要适当约束,休让她胡作非为。”
“娘!”
见凌潇潇在柳寻衣面前揭自己的短儿,洛凝语又羞又恼,模样甚是可人。
“我当然要提前嘱咐寻衣。”凌潇潇撇嘴道,“如果你一直不懂事,日后又如何能教好我的乖孙、乖孙女?”
“娘,您在说什么?”洛凝语面色绯红,声音细若蚊丝,不敢再直视柳寻衣的目光。
“这是为娘最大的心愿。”凌潇潇笑道,“你们成婚后,早早为我们生下几个孙子、孙女,也好让娘尽早享受天伦之乐,感受子孙绕膝的幸福。”
“夫人所言极是,小老儿也恭祝洛小姐、柳执扇鹣鲽情深,早生贵子。”掌柜的趁机附和。
“掌柜的,都准备好了。”
伴随着伙计的一声招呼,掌柜的朝洛凝语、柳寻衣分别拱手,道:“二位虽将成亲,但眼下仍是男女有别。故而柳执扇试衣在后堂,洛小姐试衣在楼上。”
“娘陪我一起上去。”
未等柳寻衣应答,洛凝语已拽着猝不及防的凌潇潇,火急火燎地朝二楼走去。
祥云绸缎庄的二楼有六七间厢房,最左一间是试衣的绣房,最右一间是供人歇息的茶厅,中间隔着四五间用来存货的仓库。
此刻,已有四名婢女手持着钗钿礼衣在廊中等候,一见凌潇潇和洛凝语上楼,为首的婢女赶忙迎上前去,欠身道:“请小姐随我们去绣房更衣,请夫人去茶厅歇息,待小姐更衣打扮之后,再请夫人审夺。”
“语儿,去吧!”
目送洛凝语被四名婢女簇拥远去,凌潇潇的眼中尽是慈爱之色。
待洛凝语消失在走廊后,凌潇潇方才转身朝茶厅走去。
然而,当凌潇潇推门进入茶厅时,赫然发现厅中正有一人邻桌而坐,优哉游哉地自斟自酌。
那人,正是招抚钦差赵元。
“赵大人?”
“夫人不必惊慌,赵某已在此恭候多时。”
面对凌潇潇的诧异,赵元却显得分外从容,不急不缓地为凌潇潇斟茶倒水,而后伸手朝对面的凳子一指,意思不言而喻。
但凌潇潇却不为所动,依旧站在门前,神情凝重地注视着赵元,似是内心思量些什么。
“夫人在担心什么?”赵元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问道,“是担心你我私会被洛府主发现?还是担心这封信……泄露出去?”
说罢,赵元伸手入怀,将凌潇潇的亲笔书信缓缓放在桌上。
“你……”
“夫人不必担心!”赵元又道,“今日你我相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或许不知道洛天瑾的手段!”凌潇潇轻蔑道,“在洛阳城,任何事都休想瞒过他的耳目。”
“是吗?”赵元不以为意,反问道,“既然如此,夫人又何必冒险送信?”
闻言,凌潇潇的眼神骤然一变。迟疑再三,方才下定决心,快步走到桌旁,急声道:“雁不归在哪儿?”
“雁不归?”赵元一怔,俨然没听懂凌潇潇的意思,“什么雁不归?”
“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给你送信的人如今在哪儿?”凌潇潇愠怒道,“可是你们将她囚禁起来?”
“此话从何说起?”赵元一头雾水,缓缓摇头,“我见到此信时,它已被人放在我的枕头上。我根本不知道是谁送信,又谈何囚禁?”
凌潇潇凝视着赵元的双眸,见他言辞恳切,不似作假,不禁心中一惊,狐疑道:“此话当真?”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嘶!”
见赵元信誓旦旦,凌潇潇不禁暗吸一口凉气,一抹不祥的预感迅速自心底攀升,同时喃喃自语道:“既然信已送达,那雁不归……又在何处?”
“如此说来,此信果然出自夫人之手?”赵元与凌潇潇关注的重点迥然不同,他现在只关心洛天瑾造反一事的真假。
“信中写的明白,何故再来问我?”凌潇潇担心隔墙有耳,故而对赵元的质疑十分不耐,“还有,你怎知我今天会来这里?”
言至于此,凌潇潇灵光一闪,错愕道:“莫非今日相见是你一手安排的?”
面对凌潇潇的困惑,赵元只是笑而不语。
见状,凌潇潇稍作回忆,再度一惊,忙道:“你利用我女儿?”
对此,赵元依旧一言不发。
“我警告你!”凌潇潇威吓道,“如果你敢拉语儿下水,我定叫你走不出洛阳城。”
“夫人放心,赵某是非分明,绝不会连累无辜。”赵元正色道,“我冒险与夫人相见,只想当面向夫人证实一件事。便是……”
“信中的内容字字无虚。”凌潇潇知道赵元的心思,故而直截了当地答道,“我已将天大的秘密告诉你,剩下的事该由你们自己解决,何故再来烦我?”
赵元审视着凌潇潇,似笑非笑地说道:“夫人若不想让我烦你,又为何在信中留下自己的姓名?分明是想横插一杠,不愿让赵某唱独角戏。”
“你……”
“夫人不必激动!”赵元摆手道,“我且问你,洛天瑾真的与少秦王密谋造反?此事该不会是……你们夫妻合谋的一场戏吧?”
“哼!”凌潇潇面露鄙夷,嘲讽道,“亏赵大人还是朝廷派来的钦差,没想到竟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哦?”赵元眉头一挑,也不恼怒,反而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夫人何出此言?”
“你怀疑此事是我与洛天瑾合谋演戏,试问天下有谁会用谋反这种株连九族的死罪来演戏?”凌潇潇不耐道,“我们为何合谋演戏?难道只为让你放弃招安?换做是你,你会做出这种削足适履,因噎废食的蠢事吗?”
“这……”赵元仔细权衡,缓缓点头,“夫人言之有理!其实,并非赵某信不过夫人,只是我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将如此机密告诉我?你可知,造反的罪名一旦坐实,你夫君……必死无疑!”
“洛天瑾若肯本本分分地做我夫君,我何故害他?”凌潇潇的语气充满悲愤与凄凉,似是向赵元解释,又好似在喃喃自语,诉说心肠,“他若不是伤我太深,我何故害他?一切,都是洛天瑾欺人太甚!我已经原谅他和萧芷柔的那笔糊涂账,可他仍对那个狐狸精不死心,时至今日依旧被那个贱人迷的神魂颠倒,甚至不惜舍弃我与他几十年的夫妻情份。我若不先发制人,下场必然十分凄惨。如此一来,反倒遂了他们的心愿……既然他们不想让我活,那我便让他们不得好死。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凌潇潇得不到的东西,谁也休想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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