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晌午,一声闷响,将贤王府内院的宁静瞬间打破。
凌潇潇已从郑松仁、张松义口中得知与赵元密会的细节,当她听到云追月以雁不归为质,逼她放过萧芷柔时,不由地怒从心起,恶向胆生,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登时将茶壶杯碟震的东倒西歪。
昨夜,凌潇潇已将眼下的局势和自己的心思,向郑松仁几人和盘托出。她知道清风看过自己的密信后,派来的弟子一定是武当心腹,故而未有任何隐瞒。
最初,郑松仁几人听到凌潇潇的秘密后,无不大惊失色,满心骇然。不可否认,当他们得知凌潇潇欲与朝廷联手对付洛天瑾时,心里确实出现过一丝犹豫。
洛天瑾毕竟是武林盟主,与他作对无异于和中原武林作对,如果失败或者泄露,莫说凌潇潇性命堪忧,甚至连武当派和清风都将晚节不保。
但迟疑归迟疑,洛天瑾再如何重要,也抵不过清风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身为清风的亲传弟子,自是忠心耿耿,因此爱屋及乌,对凌潇潇也是袒护有加。
因此,他们别无选择,唯有听命行事,在清风抵达前对凌潇潇马首是瞻。
此刻,郑松仁和张松义见到凌潇潇如此强烈的反应,心里多少有些见怪不怪。
“好一个云追月,竟敢要挟我?”凌潇潇的眼中杀机涌现,咬牙切齿道,“他没本事管住自己的姘头,却要插手我的事,简直岂有此理?”
“师姐息怒,云追月行事一向不择手段。如果与他硬碰硬,恐怕最后吃亏的仍是我们。”郑松仁劝道。
“不错!”张松义附和道,“一者,雁四爷在他手上,生死未卜。二者,萧芷柔和云追月皆非泛泛之辈,而今师父未到,只凭我们几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凌潇潇冷声道,“我从未想过与萧芷柔硬碰硬。相传萧芷柔的武功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纵使爹亲自出手,也未必能从那个贱人手里讨到好处。”
“既然如此,师姐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暂时放她一马?”郑松仁大胆提议,“如此一来,既能保雁四爷周全,又能给赵元和云追月留几分情面。”
闻言,凌潇潇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隐晦幽光,沉默良久,方才心有不甘地答应道:“你说的不错,我不能意气用事。”
“师姐英明……”
“萧芷柔那个贱人,我可以让她多活几天。”未等郑松仁松一口气,凌潇潇突然话锋一转,冷冷地说道,“但另一个人,却必须要死!”
“谁?”
“云剑萍!”
“这……”
有关洛天瑾和萧芷柔私生子的事,凌潇潇并未向郑松仁几人坦白,因而他们只知凌潇潇对萧芷柔有夺夫之恨,却不知此事与云剑萍何干。
“据我所知,云剑萍是云追月的女儿,与萧芷柔并无太多关系……”
郑松仁吞吞吐吐,颇有质疑。他曾在武林大会上见过云剑萍,并且对这位貌美如花,英气十足的女中豪杰颇有好感。
“云剑萍不止是云追月的女儿,眼下更是萧芷柔的爱徒。”
“可是……”
“不必可是!我已派人查过他们的行踪。”凌潇潇态度强硬,根本不容郑松仁和张松义辩驳,“萧芷柔与腾三石同行,云剑萍亦在其中。算算日子,这两天应该抵达许州。许州据洛阳不足一日之遥,你二人即刻动身,在许州设下埋伏。其他人我不管,我只要云剑萍的小命。”
“这……”
见凌潇潇咄咄相逼,郑松仁和张松义不禁面露难色。
“有话但说无妨,不必遮遮掩掩!”
“是。”郑松仁尴尬道,“并非我二人贪生怕死,实乃心有余而力不足。腾族和绝情谷高手众多,其中不乏江湖老手,行船走马一定万分谨慎,暗中设伏……恐怕不易。”
“更重要的是,万一我们行踪败露,身死事小,连累师姐和师父才是大事。一旦被他们抓住把柄,武当派的声誉势必一落千丈……”
“兹事体大,敢请师姐三思而后行。”郑松仁劝道,“不如……等师父到后再做定夺?”
凌潇潇摇头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许州,是除掉云剑萍的唯一机会。”
“云剑萍似乎……没得罪过师姐,为何非要置其于死地?”
“我要她死,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们不必多问。”凌潇潇沉声道,“无论此行能否成功,我都要试一试!”
一想起云剑萍极有可能是洛天瑾的私生女,凌潇潇便怒火攻心,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又岂肯放过任何一次伏杀的机会?
但见郑松仁和张松义面露怯意,凌潇潇语气一缓,又道:“不过你们刚刚所言不无道理,你二人……是有些势单力薄。”
“师姐的意思是……”
“我再为你们添一个帮手。”凌潇潇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事情有变,你们便将一切罪责推到此人身上,一口咬死自己被蒙在鼓里,混淆外人的视听。反正赵元也不在乎他的死活,索性让他为你们保驾护航。”
“师姐说的是……柳寻衣?”郑松仁眉头紧锁,踌躇道,“他现在身份不明,人鬼难辨,如果冒然将他拉进来,难保不会泄密。”
“此一节我自然明白。”凌潇潇思忖道,“我不会告诉他实情,只让他去许州采买东西,与你们同行。”
“可抵达许州后,柳寻衣早晚会知道……”
“即便知道,也已是骑虎难下,由不得他临阵退缩。”
“这……”
“你们先去准备,我去找柳寻衣。”凌潇潇不顾郑松仁和张松义的态度,径自说道,“今日傍晚动身。”
吩咐作罢,凌潇潇迈步出房,不急不缓地向东院走去。
此时,柳寻衣正在东堂内,与苏堂、洛棋、许衡、凌青、林方大等人商议迎接各路英雄的事宜。
虽然婚事取消,但喜帖已经发出,宾客们并不知晓内情,故而陆续前来。
依照洛天瑾的意思,既来之则安之。虽无大婚可庆,但他身为武林盟主,于腊八时节与天下英雄欢聚一堂,也算是一桩美事。
为此,保障八方英豪在洛阳城住的舒服、吃的享受、玩的痛快,便成为贤王府弟子的头等大事。
曾记得五月端午,贤王府发生钟离婉莹受辱一事,至今仍是莫大的耻辱。因此,杜绝任何不愉快的事再度发生,已成为此次招待天下英雄的重中之重。
“夫人?”
一见凌潇潇,堂中的高声议论登时止息,众人无不满眼惊诧地望着目无表情的凌潇潇,对于她的不请自来,皆是一头雾水。
“见过夫人!”
“你们先出去,我与柳寻衣有事相商。”凌潇潇无视众人的寒暄,幽幽地问道,“不打扰你们吧?”
“当然不会!”
苏堂等人连忙应答,而后左右顾盼一番,见柳寻衣沉默不语,只好陆陆续续地走出东堂。
不一会儿,东堂内只剩凌潇潇与柳寻衣二人。
“夫人这是……”
“婚事无疾而终,语儿她……很是伤心。”
未等柳寻衣开口,凌潇潇却一针见血,直戳他的痛楚。
一想起洛凝语,柳寻衣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心酸与愧疚。
“昨日,她哭了整整一夜。”凌潇潇的语气平淡如水,令人听不出喜怒,“任我如何相劝,皆是于事无补。”
“小姐她……还好吗?”
“她一直在等你出现,可你却迟迟不肯现身。”凌潇潇叹道,“既然你关心她,为何不去看看她?”
“我……”柳寻衣欲言又止,神情分外纠结,“事已至此,小姐看到我只会愈发伤心,因此我……不能去看她,也不敢去看她。”
“男人,果然都是薄情寡义的负心郎。”凌潇潇鄙夷道,“有婚约时,你与她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如今婚约取消,她哭的肝肠寸断,而你却像局外人一般,在这里与众人谈笑风生。看来,语儿在你心里……真真是一文不值。”
面对凌潇潇的讽刺,柳寻衣唯有默默忍受,根本不敢反驳,也无颜反驳。
“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带给语儿的伤痛,也该由你弥补。”
“当然!”柳寻衣忙道,“只是……在下愚笨,不知如何弥补?”
“许州有一间奇珍阁,阁中珍藏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昔日,语儿陪我去过一次,对阁中的宝物甚是喜爱。我意,你亲赴许州奇珍阁,挑几件玩意儿回来哄语儿开心。不知……你意下如何?”
“小事一桩,只不过……”柳寻衣为难道,“眼下府中事务繁多,正值用人之际,不知能否延后几日,待腊月初八后……”
“你多延后一日,语儿便多伤心一日,多难过一日。”凌潇潇冷漠道,“如果你能狠下心肠,无视语儿的痛苦,随你便是!”
“这……”
“许州据此不足一日之遥,你若快马加鞭,一个昼夜便可来回。”凌潇潇态度稍缓,恳求道,“语儿不吃不喝,整日以泪洗面,如此作践自己,为娘的看着心里难受。此事毕竟因你而起,试问你又于心何忍?”
“夫人不必再说!”柳寻衣神情一禀,重重点头道,“我马上动身前往许州奇珍阁。”
“奇珍阁的掌柜性情怪癖,你若孤身前去,他未必睬你。”凌潇潇的眼中闪过一道极为隐晦的诡谲之意,同时故作沉吟,“我让郑松仁、张松义与你同行,他们对许州人熟地熟,并且与掌柜有旧。抵达许州后,你听从他们的安排即可。”
“遵命。”
“对了!瑾哥刚刚取消你和语儿的婚事,因此这件事……先不要让他知道,以免横生枝节。”
“夫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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