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是柳大哥!”
一见柳寻衣出手,黎海棠不禁发出一道兴奋的呼喊。
与此同时,由于冯天霸与呼兰实力悬殊而兴趣缺缺,无心观战的忽烈、汪德臣等人,不约而同地精神一震,下意识地将身体坐直几分。
“公主不必担忧,只要柳大哥出手,一定没问题!”潘雨音似乎看出赵馨的紧张,轻轻握住她冰凉如玉的手。
“得饶人处且饶人。冯天霸已输,阁下与他无冤无仇,又何必不依不饶,非要置人于死地?”柳寻衣一边将痛的龇牙咧嘴的冯天霸搀扶起来,一边醉意慵懒地对呼兰抱怨,“更何况,冯天霸有伤在身,你打赢他也是胜之不武。”
“打他胜之不武?”呼兰用手捂着鲜血直流的脑袋,咬牙切齿地挑衅道,“那打你呢?”
“打我……”柳寻衣打了一个酒嗝,断断续续道,“打我好些。”
“刚刚那人看着还算魁梧,却是虚有其表,不堪一击。现在这人……小白脸似的,比刚刚那人还差劲。”场边,嘎鲁煞有介事地评价道,“我猜他连呼兰大哥的一拳都承受不住。”
“你懂个屁?”另一名汉子出言反驳,“就凭他刚刚一脚踹飞呼兰,足以证明此人绝非庸手。”
“那是偷袭,算不得真本事……”
“闭上你们的臭嘴,不要让呼兰分心!”特木伦一声训斥,登时令窃窃私语的嘎鲁几人安静下来。
“莫非柳大人也有兴致下场切磋?”忽烈明知故问,言辞耐人寻味,“若真如此,本王求之不得。”
汪德臣阴阳怪气地提醒道:“呼兰,这位柳大人不比刚刚那位冯统领,他可是中原大名鼎鼎的高手,甚至连中原的武林盟主……都栽在他手里。”
“什么高手,一个弱不禁风的醉鬼罢了!”呼兰将血迹胡乱抹在脸上,看向柳寻衣的眼神满含轻蔑之意。
面对忽烈和汪德臣的一唱一和,柳寻衣不禁眉头一皱,斟酌片刻,计上心头。
“王爷,一条羊腿……似乎不值得这么多人抢?”
“它不仅仅是一条羊腿,更代表着本王对勇士的尊重。”忽烈义正言辞道,“在我们草原,只有强者才能赢得尊重,才配享有礼遇。柳大人若能打败呼兰,赢得羊腿的同时也将赢得本王及草原的尊重。”
“恕我直言,我不想要羊腿,也不想要你们的尊重……”不知柳寻衣是不是仍对忽烈‘轻薄’赵馨耿耿于怀,故而言辞远不如之前那般恭敬,态度甚至有些张扬,“王爷不喜欢汉人的谦逊,我索性学你们蒙古人那般……直言不讳,如何?”
“好啊!”忽烈眼神一动,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不要羊腿,那想要什么?”
闻言,柳寻衣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骇人精光。沉默片刻,方才一字一句地幽幽作答:“我想用这条羊腿,换大宋一府之地,不知王爷……敢不敢答应?”
“嘶!”
柳寻衣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蒙古众人看向柳寻衣的眼神无不充斥着震惊与羞恼。反观几名汉人,眉宇间却萦绕着一抹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敬佩的复杂神色。
“柳寻衣,你在说什么笑话?”沉寂许久,汪德臣率先打破沉默,“仅仅是一场助兴切磋,你有什么资格和王爷讨价还价?再者,什么样的羊腿能抵上一府之地?”
柳寻衣笑道:“羊腿当然不值,但王爷和草原赐予的‘尊重’……不知又能否抵上一府之地?”
“这……”
明知柳寻衣有投机取巧之嫌,但他将忽烈和草原搬出来,众人却无从反驳。
毕竟,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不能不在乎忽烈的颜面。
“哈哈……”
当众人心有愤懑却哑口无言之际,忽烈突然放声大笑,同时挥手打断汪德臣的争执。
“王爷笑什么?”柳寻衣眉头一挑,故作懵懂,“笑在下异想天开?还是……不相信呼兰能打赢我?”
柳寻衣的含沙射影令呼兰的脸色变的愈发阴沉,向忽烈拱手请命:“王爷,我发誓一定拆散他的骨头……”
“住口!”
呼兰话音未落,汪德臣的眼神骤然一寒,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让王爷用一府之地押你赢?”
“难道汪总帅不相信我……”
“与相信无关,这场切磋与大宋割地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汪德臣沉声道,“这是柳寻衣的激将法,难道你看不出来?”
“这……”
“柳寻衣,难道你不认为用这样的方式决定军国大事……未免有些儿戏?”忽烈的笑容渐渐收敛,一双精光涌动的眸子仿佛要洞穿柳寻衣的内心。
“呼兰是草原的勇士,王爷对他寄予厚望,谈何儿戏?”柳寻衣从容应答,“更何况,我提出这样的方式并非无本万利。如果呼兰真有本事打赢我,在下立刻遵从王爷的意思,十万石稻米外加一府之地,绝不还价。”
“哦?”忽烈眉头一挑,似乎对柳寻衣的提议颇感兴趣,“你愿签下割让契书?”
“当然!如果我技不如人,即刻写下割让契书。千古骂名,我甘愿一人背负。”柳寻衣言之凿凿,字字铿锵。
“看来……你对这场比武信心十足。但汪总帅刚刚所言不无道理,本王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忽烈若有似无地轻轻点头,本欲出言拒绝,余光却一不小心瞥到坐在一旁的赵馨,尤其看见她心神不宁,手足失措的忐忑模样,到嘴边的话不禁戛然而止,眼神渐渐变的纠结起来。
“爱妃,你……是否希望本王答应柳寻衣的提议?”
忽烈的态度和语气极尽温柔,似乎担心自己过于威严,吓坏弱不胜衣的赵馨。
“我……我……”
赵馨明明有脱口而出的冲动,可当她看到忽烈、汪德臣凝重的眼神,以及杀气腾腾,对柳寻衣蠢蠢欲动的呼兰时,却又迟迟张不开口。
见此一幕,忽烈的眼中悄然闪过一抹了然之色,失落道:“爱妃不肯明言,并非认同本王的决定,而是……担心呼兰伤到柳寻衣的性命,对不对?”
“王爷,我……”
“爱妃不必多言,本王不会怪你。”忽烈摆手打断赵馨的解释,转而将迟疑的目光投向汪德臣,话里有话地问道,“呼兰是你极力举荐的人才,又是汪古部的第一高手,不知……他的身手究竟如何?又能否承担本王的重托?”
“这……”
汪德臣一愣,他知道忽烈真正想问的是“呼兰的身手比柳寻衣如何”。然而,汪德臣也没见过柳寻衣出手,因此不敢胡乱猜测,只能无奈摇头。
“苏禾!”
思忖片刻,忽烈陡然将凌厉的目光投向心乱如麻的苏禾,别有深意道:“你来说说!”
忽烈此言,令苏禾如遭当头一棒,登时脸色一变,呆若木鸡。
此刻,除忽烈、汪德臣等一众蒙古人外,赵馨、柳寻衣等汉人亦将期待而紧迫的目光投向苏禾。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所有人都明白忽烈之所以有此一问,足以表明他已有答应柳寻衣提议的心思,只不过在摸清柳寻衣与呼兰究竟孰强孰弱之前,尚未做出最终的结论。
然而,忽烈的最终抉择,全仗苏禾如何作答。
因此,苏禾在一瞬间沦为全场瞩目的焦点,自是情理之中的事。
众目睽睽,千呼万唤,思绪万千的苏禾终于打破沉寂,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先用极尽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柳寻衣,转而朝忽烈拱手一拜,顾左右而言他:“回禀王爷,苏某未和呼兰交过手,因此对于他的武功……不便妄加揣测。”
“那你说说柳寻衣。”汪德臣不耐道,“柳寻衣的武功究竟如何?”
“这……”苏禾一怔,吞吞吐吐,“柳大人的武功……十分高强……”
“十分高强?”汪德臣似乎不满意苏禾的回答,愠怒道,“本帅认为呼兰的身手也很高强,这算什么回答?”
“苏禾,你不妨以自己为尺,向本王和汪总帅解释一下什么叫‘十分高强’?”忽烈面无表情,不怒自威,“他的武功……比你如何?”
“这……”
终于被问到最关键的一句,苏禾的心犹如被一块千钧巨石死死压住,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此时,柳寻衣看向苏禾的眼神几乎可以用“哀求”来形容,双腿下意识地朝他走近两步,真恨不能立刻冲到苏禾身边,求他千万不要在忽烈面前抬举自己。
然而,事已至此,再多幻想也只是奢望。
在忽烈咄咄逼人的目光下,非但柳寻衣没有怂恿苏禾替他遮掩的机会,甚至连苏禾自己……也没有含糊其辞的魄力。
一瞬间的目光交织,柳寻衣从苏禾的眼中看到迷茫、惆怅、纠结、惭愧……
一道道复杂而隐晦的目光,犹如万箭穿心令柳寻衣心惊胆落,魂飞魄散。这一刻,他回看苏禾的眼神只包含一种感情。
失落,浓浓的失落……
纵使理解苏禾的苦衷,纵使内心有万千不甘,纵使他仍抱着一丝明知不可能却仍挥之不散的飘渺希望,但柳寻衣最不情愿听到的答案仍如约而至,且响彻心扉。
“回禀王爷,苏某虽未与柳大人真刀真枪地较量过,但凭他在中原的赫赫战绩以及我对他的认识,柳大人的武功比起苏某……怕是不遑多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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