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好生无耻!
关姬看着李慕,心里骂了一声。
先不说那茶苗,就说这毛布。
没错,这毛布本来就是拿来卖的,卖谁不是卖?
如今这李家在南乡缺粮的时候,不但自己送粮过来,还愿意收毛布,免去了自己等人奔波之累,这样看起来确实是南乡这边占了便宜。
关姬如果昨日没有听到兄长的想法,只怕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如今她却知道,这个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冯永饶有兴趣地看着李慕,越看越觉得这女子当真是厉害。
不要以为这个运粮换毛布的做法没什么大不了,在从来没有人做过类似的事情之前,没有足够的智商,是根本想不出来这个事情背后的巨大好处。
看看昨天的李球和黄崇就明白了,这两个算得上是一时的人才了。
而他们在冯永说出此事之后,竟然还要冯永解释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这个李慕不但自己想出来,而且还有足够的勇气去实施,甚至拿了茶苗来掩饰她的真正目的。
就算冯永不答应,那她也一样捞了茶苗的好处——有了手推车,只要粮食足够,运粮过蜀道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困难。
这一点冯永很明白。
不然手推车哪会流行一千多年?
就算到了解放战争,手推车也一样是重要的运输工具。
所以说,这个李慕,不但有女强人的潜质,不,这已经算是有女领导的潜质了,而且还有着妖孽的智商和情商。
十五岁的李同,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小了。
不信看看黄崇,看看赵广?
可是进来这么久,一直就是李慕在主导话语权,甚至还可以很轻易地看出,这李同有些害怕李慕。
如果不是因为李慕平日里强势无比,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冯永的手指头轻轻地敲着案几,看着李慕,好久才说道,“此事,我还要与我那几位兄弟商量一下。这纺织工坊,我那几位兄弟,也是出了不少力,所以此事不是我说了算。”
说着,冯永指了指关姬,“就是这位关娘子,在工坊里,也是有份额的。工坊几百个女织工,都是她在管,无论赏罚,皆由她作主。”
关姬听了这话,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心里却是有些惊讶。
兄长为什么会这样说?
她管过女织工,这是事实,可是若要说工坊里的女织工,赏罚皆由她作主,那却是夸大了。
实际上,工坊里无论女织工也好,洗羊毛工也罢,还有那什么梳理工之类的,全是按照兄长定下的规矩在做事。
因为除了兄长,没人懂得工坊里这么多的东西。
只是兄长说出这话,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关姬这般想着,当下也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此事。
李慕李同可不知道关姬心里在想什么,李同还好,他只是不可置信地看了一下冯永,又看了一下关姬,好像觉得冯永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关姬,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慕就不一样了,她的眼中猛然爆出亮光来,脱口而出地说道,“冯郎君竟是如此豁达?连女子也可以掌管这种重要之事?”
说完后,眼中倒是真正露出极为羡慕的神色。
“我师长曾教过我一句话,叫巾帼不让须眉。所以在我眼里,从未有过女子不如男的想法。”
冯永别有意味地一笑,看着李慕说道。
“巾帼不让须眉,巾帼不让须眉……”李慕细细地品着这句话,看向冯永的眼神越来越亮,“冯郎君……真乃世间奇男子!妾佩服!”
她想了想,又看了看李同,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这才说道,“既然冯郎君要商量,那妾就先告辞,等日后再来聆听冯郎君教诲。”
“好,等我们商量出结果,定会告知李娘子。”
冯永起身,和关姬把两人送了出去。
“这李慕,很厉害。”
冯永看着牛车吱吱呀呀地走远,很是感慨地说了一句。
“当当当”几声,远处传来了铜钟声。
只听得一墙之隔的学堂过了几息后,就传来了喧哗声。
这是中午休息时间到了。
纺织工坊里,女织工们下了纺车织机,纷纷结伴前往工坊里的大食堂。
能上织机的织工,不拘汉女胡女,中午都能吃上一个蒸馍,一碗糜子粥。而能上纺车的织工,待遇就差一些,只有一碗糜子粥。
这份待遇,不但是在工坊,就是在南乡,在汉中,也是独一份。
所以纺织工坊的女织工们,是最受人瞩目的一群人。
而能在纺织工坊里当织工,则是南乡最理想的活计。
邓思原名叫美思子,她的阿母是汉女,因为是被胡人掳掠,所以阿翁不知道是哪一个胡人,本来她是木兀哲部落的人,后来跟着族人到了汉中。
在冯永手里没有汉女的时候,她是第一个学会了织布,成了纺织工坊的第一个厂妹,又恰好因为冯土鳖因为需要立典型,于是给她上了户口,改了一个汉家的名字。
就算是后来来了不少的汉家女子,但她的资历在那里排着,又是冯永立下的样板人物,给了她一个管事的职位,如今算得是厂妹的领头人物。
她与几个要好的妇人说说笑笑地走着,这几人里,有胡女,也有汉女,反正都是在纺织工坊里干活的,胡汉之分,自然就模糊起来。
“思娘,你看,你那个郎君来了。”
有眼尖地看到食堂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当下笑着推掇了一下邓思。
邓思闻言看去,只见吕老卒正站在那里,一张被破相了的脸笑嘻嘻的,脸上那条肉虫般的伤疤地不断蠕动,煞是吓人。
要是有不认识的妇人看到,只怕当场就要被吓得两腿发软。
只是这纺织工坊里的织工们都知道,这吕老卒看起来吓人,却是个不会害她们的。
当下就有不少人笑着跟他打招呼,还有人回过头来看邓思,眼里带着揄挪。
几个好姊妹把邓思推到吕老卒跟前,然后笑着跑了。
“吕郎,你怎么来了?”
二十来岁的青春女孩,满脸娇羞地站在一个又丑又老的男人面前,这种场面真的很违和,可是不但是两个当事人没有觉得难堪,就是身旁走过的不少妇人眼里都有止不住的羡慕。
这吕老卒,可是冯大人手下部曲的第一人呢,这美思子,也不知修了什么福,能被人家看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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