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昌城,东城门前的空地上,跪着数千被捆得严严实实,堵住嘴巴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群人身后站着披甲执锐的壮硕士兵,目光锐利盯着眼前的阶下囚,但有异动,毫不留情出手。
这副光景,顿时吸引了不少出入西昌城的百姓来看。
不一会儿,以这些士兵和囚犯为中心,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时,几道身影飘然落下。
为首一人,文士打扮,身形瘦削,冲四周抱拳一礼道:“各位乡亲父老,在下姬无命,忝为西侯府执事,在此有礼了。”
“各位一定很好奇,西侯府为何摆出这副阵仗,实不相瞒,昨日西侯府收到可靠消息,有乱贼余孽意图聚众作乱,西侯府顺藤摸瓜,将他们抓了个正着。”
说完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众多囚犯。
“数月前,乱贼祸乱西疆,肆意杀人劫掠,被灭部族数以百计,乡亲父老苦不堪言,如今他们贼心不死,又来作乱,各位说说,他们该杀不该杀?”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大声回应:“该杀。”
自称姬无命的文士喝道:“好,那就杀,来人,行刑。”
随着姬无命一声令下,数十人侩子手提着刀尖锋利,刀背厚重的大刀,来到第一排犯人身后。
只见数十道明亮的刀光几乎同时亮起,接着人头滚滚,落了一地。
“下一批。”
侩子手们面无表情,一茬接着一茬收割人头。
鲜血将护城河染红。
姬昌立在城墙上,望着这一幕,摇了叹道:“安分守己不好吗?夏后氏残暴不仁,损天下而肥己身,何必对之念念不忘?”
“夏后氏能给尔等的,待本侯登临人皇之位,同样可以给到你们,比起你们白白失了性命。”
站在姬昌身旁的云中子闻言笑道:“西侯对将死或已死之人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姬昌不胜唏嘘:“小侯这番话,可不是对死人说的,是对活人说的,不久之后,就会传遍整个西昌城,乃至南疆。”
“当然,也是对自己说的,小侯迟早有一天会让他们知道,他们看错了人,信错了人。”
云中子淡然道:“杀鸡儆猴,贫道虽是化外之人,却也不是不懂,可连襁褓之中的婴儿都不放过,西侯不担心招致骂名吗?”
姬昌情绪瞬间低落,捂住胸口道:“小侯很想放他们一马,但今日放过了他们,明日就会有更多的人争相效仿,追查下去,死的人只会更多。”
“如死一人能活百人,又有何不可?些许罪孽,小侯愿一力承担。”
云中子闻言赞道:“西侯果然有人皇风范,贫道佩服。”
“如今怀有二心的部族被清除,西侯打算如何应对气势汹汹而来的夏军?”
姬昌拱手道:“还请仙长指教,小侯参照执行。”
虽然自封西侯以来,姬昌自大了许多,但他有件事拎得很清,没有阐教相助,他将失去一切。
所以就算他再有想法,也会先问过云中子等人。
因为在云中子等人面前,他的大计极有可能一文不值,也不会被采纳,更不会实施下去。
云中子脸上露出满意之色,阐教为什么支持姬昌?
除了天命所向,不就是因为对方听话好控制吗?
“贫道听闻有句俗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夏军来袭,迎战便是。”
“先前在西行关外的那战,试探不出夏军的实力,故当务之急,需弄清楚此事。”
“贫道建议西侯可安排一支大军前去试探一二,昨日贫道挑选的三位堪比巫神境的金仙,可作为随军人员,贫道亦会跟着走一遭,将情况如实报给西侯。”
“不知西侯意下如何?”
话虽如此,但大夏一方有什么人,实力如何,云中子是心知肚明的。
之所以这么说这么做,另有一番用意。
姬昌忙不迭点头:“此计妙哉,小侯这就安排下去。”
云中子补充道:“主将人选,安排一个可靠点的。”
姬昌斟酌片刻,试探性问道:“小侯义子雷震子如何?”
可靠?
那你的弟子怎么样?
云中子深深看了姬昌一眼:“让他见见世面也好,另外,西侯大可不必忧虑太多,贫道化外之人,意不在凡俗。”
姬昌恭敬道:“小侯受教,这就去安排东征事宜。”
不一会儿,二十万大军集结完毕,在雷震子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往东出发。
……
“陛下,西岐一方出兵了,主将是姬昌义子雷震子,率兵二十万日夜兼程而来,不日将与我大军相遇。”
姬昌这边下令出兵东进不久,夏七就收到了消息。
甚至连行军路线图,都被标注在地图上。
如果这里不是神话世界,姒癸有无数种可靠的方法,几乎零损耗消灭对方。
但是没有如果。
姒癸只回了一句:“传令将士们不要放松警惕,三日之内,必有一战。”
……
第三日清晨,姒癸睁开眼睛,乘风而起,远远看到一个爆眼獠牙,青面雷公嘴,背后长着一对翅膀的鸟人飞在前方,后面跟着二十万大军,快速靠近。
姒癸伸了伸懒腰,总算来了。
他自动忽略悄声无息来到身边的多宝道人,朗声道:“来人,敌袭将至,整军备战。”
底下将领调兵遣将,排兵布阵之际,乌云仙和金箍仙来到姒癸身旁。
“姒癸师侄,此战可需要师叔出手吗?”
相较第一次对付一群不过天仙境的敌人不同,认为被姒癸和多宝道人这对师徒联合演戏欺骗过一次的二人,看到这次来了一名大罗金仙和四名金仙,主动请缨。
多宝道人摇了摇头:“云中子虽然未被列入十二金仙之列,但他的神通法术,不比其中任何一个弱。”
“两位师弟想收拾对方,恐怕没这么容易,如有必要,还是为兄来吧。”
这时,姒癸插了一句:“不是还有四名金仙吗?两位师叔堂堂大罗金仙,杀鸡焉用牛刀,不如由弟子出战,两位师叔压阵。”
“也让弟子长点见识,还请师尊恩准。”
多宝道人指着雷震子说道:“此人天赋异禀,资质非凡,你若对上他,不得大意。”
姒癸闻言肃然道:“弟子明白。”
当然,多宝道人也就随口一说,他并不认为身怀巫妖仙三派顶尖传承,根基无比雄厚的他,会败在对方手上。
“云中师弟,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你我上云端坐而论道如何?”
云中子只好显露身形,稽首一礼:“多宝师兄有请,贫道岂能拂了师兄一番好意?师兄请。”
“两位师弟照看好为兄这弟子,为兄去也。”
多宝道人交代乌云仙和金箍仙一句,身形“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乌云仙和金箍仙拱手一礼:“师兄慢走。”
多宝道人刚离开,姒癸便果断出手,召出混沌钟,朝雷震子落下。
雷震子喝道:“来的好。”
手中风雷黄金棍,朝混沌钟挑去。
正要相撞之际,混沌钟猛地放大,将雷震子连人带棍一起笼罩。
雷震子冷笑一声,手中风雷黄金棍迅速变大,试图将混沌钟笼罩下的这片天,捅个窟窿出来。
“当~”的一声。
金铁交鸣声响起,雷震子破开混沌钟失败,被关了进去。
接着钟内地风水火肆意震荡,试图将雷震子炼化成最初始的本源。
九天之上,云中子与多宝道人相对而坐,见到雷震子几乎算是一招落败,不由叹了口气。
“师兄,参照两位长辈达成的约定,阐截两教只是表面不合,师兄可别忘了交代门下弟子,不得对同门痛下杀手。”
云中子现在担心的是,多宝道人虽是知情人,但姒癸不是啊。
多宝道人淡然道:“师弟放心,贫道早有交代,阐教弟子可保一命不死,但戏要做足,否则被散修一派看出异样,岂不功亏一篑?”
云中子一听,非但没放心,反而更担心了。
对修道之人来说,光保一条命有什么用?
无数年的苦修一朝丧尽,还不如转世重修。
听多宝道人的意思,似乎不打算轻轻放过。
“咳咳,师兄可否看在师弟的面上,让师侄手下留情,略施惩戒?”
多宝道人微微颔首:“可以啊。”
接着当着云中子的面,传音姒癸:“此人乃阐教三代弟子,适可而止。”
姒癸抬头看了一眼,再看了看在混沌钟钟内全力对抗炼化的雷震子,收了几分力道,淡然道:“弟子明白。”
云中子见状松了口气,稽首一礼:“谢过师兄。”
多宝道人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不知师伯有何计划?”
许是刚承了一份人情,云中子直言道:“按照老师定下的大计,今日之战,即为阐截两教撕破脸皮初始,师弟愿伤在师兄手中,为此事定下基调。”
云中子为何顺势插手今日这一战,让姬昌听他吩咐,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演好这场戏吗?
阐截两教,总不能无缘无故撕破脸,厮杀的难解难分吧?
支持不同人争夺天帝之位,固然是主要原因。
原本点到即止的斗法,越来越激烈,直到后来动了真火,看上去显得更为合理。
多宝道人微微皱眉:“如此岂不是显得我截教霸道无礼,仰仗实力欺辱同门?这可不是合作之道。”
说是合作对付散修一派,总不能利益均沾,但恶人全都由我截教来做吧。
云中子苦笑道:“师弟倒想斗法胜出,打伤师兄留下恶名,奈何实力不济啊。”
“总不能以大欺小,直接对姒癸师侄出手吧?”
多宝道人认同的点了点头:“为何不可?用不了多久,姒癸就会打伤师弟那弟子,师弟为人师,愤而出手,倒也在情理之中。”
“贫道再出手将师弟打伤,这样看起来,岂不是更加合理?”
云中子闻言一愣:“这……”
多宝道人无比严肃道:“师门颜面重于一切,贫道不敢轻易损之。”
云中子无言以对,这样一来,截教的脸面是保住了,那阐教呢?
就得遭受以大欺小和实力不济双重羞辱吗?
然而这话他没法说出口,谁让自己不是多宝的对手?
“师兄可有想过,若师弟含愤出手,以师侄的实力恐怕难以抵挡,免不了要身受重伤……”
暗示的极其明显,姒癸既是你的弟子,又是截教推出来的人选,你舍得吗?
你要舍得的话,等下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
多宝道人肃然道:“如此方可激起截教之怒,接下来所作所为会变得合情合理,师弟一番好意,贫道岂能不知。”
转而话锋一转:“当然,师弟下手越重,贫道怒火越甚,届时免不了让师弟吃点苦头。”
你怎么对姒癸的,我就怎么对你,你看着办。
云中子脸色一黑,勉强笑道:“这只是演戏,师弟自然会斟酌着出手。”
多宝道人回以微笑:“师弟那弟子快支撑不住了,准备好出手了吗?”
云中子摇头:“不急,贫道带的三位散修尚未出手,怎么也等他们出手之后再说。”
说完厉声道:“三位道友,贫道那弟子恐非敌手,贫道又被大敌拖住,一时无法分身,还请出手相救。”
随西岐军而来的宁子、涓水道人和萧史,各自使出神通法术朝凌空而立的姒癸打去。
一为蚀骨云烟,人若立于其中,不消片刻,肉身崩散。
一为浩荡长河,内含封禁符文,困人杀人皆可。
一为三昧神风,只伤神魂,一旦中招,神魂湮灭,只留肉身,栩栩如生。
三道神通法术即将落在姒癸身上时,只见白日星现,星光点点,将姒癸护在其中。
不等三人再次出手,星光喷薄而出,将方圆数百里笼罩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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