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陆为的视线太过专心致志,薛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懒声懒气道:“那破杯子有我好看?”
闻言,陆为从善如流地放下茶杯,将幽深的目光锁在了薛寒身上,用行动证明了他和杯子哪个更好看一些。
他问道:“你觉得许锦媔是怎么进入蜜语做保洁的?”
薛寒眉宇微蹙,迟疑地“唔”了一声,才不确定道:“至少在我出国前,许锦媔还是我家的保姆。”
“但现在,魏冉特地将许锦媔出现的监控录像留了下来。”
陆为十指交迭,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平时审讯时的强势。可话一出口,他自己反倒先是一怔,不甚自然地又放缓了语调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魏冉有可能很清楚许锦媔的身份。”
那心大的年轻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道:“这才是我担心的事情。”
显然,魏冉对于秦泊自导自演的谋杀事件是知情的,不然她为什么会特意从消防通道绕到了那间工具间?
可她和秦泊说了些什么呢?或是她做了些什么呢?
仅仅通过一段复原了的监控录像,太多太多的推测无从下手。
作为总裁的薛彬背上命案对偌大的蜜语集团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幕后人这一步险棋走得着实触目惊心,几乎是无异于站在悬崖上舞剑。
假设魏冉是在知晓许锦媔身份的情况下,有意识地留下了她的影像……这才是最令人不寒而栗的。
作为薛彬的养母,她帮助秦泊诱导薛彬对他自己“痛下杀手”。
难道打从一开始,许锦媔就是幕后人布置在薛彬身边的吗?陪着他长大,培养出他们希望的模样?
可这样却有些说不通了,他们明明知道还有薛寒的存在,许锦媔的身份总会暴露出来,却还是这么留下了那段录像……
这其中诡异的违和感让人抓狂。
薛寒双眼中华光流转,忽然扭头道:“会不会,魏冉希望我们认为的是……许锦媔协助薛彬杀了秦泊?”
陆为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端着沉寂如潭水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揣测了一番薛寒的神态,才反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薛寒不觉有异,顾自分析道:“如果你们没有发觉秦泊是自杀的,那么许锦媔的身份一旦曝光,基本是坐实了薛彬故意杀人。”
“秦泊是借助许锦媔推的那辆清洁车进入的工具间,可他究竟是意识清醒着主动藏进了清洁车,还是被许锦媔迷晕或打晕塞进了清洁车,只看监控就无从得知了。”
“如果是前者,那么许锦媔就是和魏冉他们一路的。若是后者,许锦媔就是和薛彬一路的。”
“当然,这是在你们没有察觉秦泊自杀的真相的前提下。”
薛寒的语气难得正经,带着些低沉的沙哑,清冷地回荡在小小的茶室内,缠着一缕茶香渐渐消散。
一抹探究在陆为眼中转瞬即逝,他低敛下目光顺势看了看腕表,风轻云淡道:“时间到了,我该回局里了。”
“嗯,嗯?”薛寒慢一拍回过神来,直到陆为都站起身来了,他才说道:“哦,那你回去上班吧。我要是回想起来什么了,就给你发微信。”
“嗯。”陆为点了点头,抬起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唇角浅淡地一扬:“别多想,一切有我。”
薛寒本来想要去拂开他的手一顿,薄唇微启,低声道:“好。”
……
离开的路上,陆为“恰巧”碰到了“恰巧”在电梯旁悠哒的白胡子股东。
白胡子股东友好地冲他问候着,眼睛却是向陆为身后瞄了瞄,见薛寒没被带走,才客套了几句“警察同志辛苦了”让开电梯的入口来。
陆为温和一笑就没再过多停留。
可一下了楼,陆为神色却冷了下来,似有乌云和风暴氤氲着。
他快步上了车却没有立即发动,而是直接拨通了大队长张舜的电话。
“喂陆为,怎么样?”张舜电话接得很快,似乎就是在时刻等着陆为的来电似的。
“薛寒……”陆为深深皱起森寒的眉宇,喉结无声地上下滚了滚,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确实有些不对劲。”
电话那边沉默了。
陆为重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语气不似以往地冷静和沉稳,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怒意和苦涩,沉声道:“张队,这件事交给我调查好吗?”
半晌,张舜无奈的叹息传了过来,他缓缓道:“你自己掌握好分寸,即使他是……”
张舜顿了顿,才话锋一转继续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和薛彬取得联系,不能再出差池了。”
“薛彬主动提出合作,又给出了足够的诚意,我们不能浪费薛彬的以身犯险。我们大可认为上一次薛寒不明不白地给云野通风报信是阴差阳错,但即使是你愿意去信任薛寒,首先也要时刻记住你是一名警察,听明白了吗?!”
面对陡然严厉起来的大队长张舜,陆为的眸光渐渐暗了下去。
仿佛狂风骤雨下的火苗,不甘地挣扎后,就此熄灭了……
“是,张队。”
……
茶室内,薛寒独自一人枕着自己的手臂懒散地趴在茶几上,阖着双眼哼唱着不知名的调调。
“你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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