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沙洲——完全蔑视王法、蔑视警察,公然放倒值班刑警,深夜潜入医院病房,一夜之间以“刑罚”的手段抹去三条人命的沙洲。
江裴遗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现在还不到四点,他最近本来就入睡困难,被吵醒一次就更睡不着了,他拿起手机,向上翻着跟“纯情男大学生”和“纯情下海的鱼”的聊天记录,唇角才勾起微薄的笑意。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又“叮”一声响,但是上方界面却没有弹出任何消息提醒,江裴遗一怔,然后意识到了什么,将微信界面划到了最后,赫然是一条新消息!
江裴遗想:“他居然也没睡吗?”
纯情下海的鱼:“好累,想见你。”
纯情下海的鱼:“昨天买的玫瑰花颜色很红,浓烈又鲜艳,像我思念你。”
纯情下海的鱼:“很快去见你。”
自从回到沙洲之后,林匪石很少有一连给他发三条消息的时候,超过十个字都是奢侈,江裴遗来来回回将那三条气泡看了许多遍,没有回复什么,他一向是不敢给林匪石回消息的。
江裴遗直勾勾盯着聊天框,许久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吻了一下。
就在收到消息的三天后,江裴遗回到冷冷清清的家,发现空气里居然满溢着一股扑鼻的饭香,他的脚步在玄关处一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鞋都没换就往厨房那边走去——看到一个令他牵肠挂肚的、高瘦修长的身影。
林匪石在厨房做糖醋鱼,后脑勺长眼似的,没回头就说:“你回来啦!”
江裴遗忍不住从后面拥抱他一下,低声询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林匪石以前都是半夜三更才来跟他幽会,反正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挤出来的这么一段神不知鬼不觉的时间,这次居然天都没黑透就跑过来了!而且看这架势恐怕回家有一会儿了,鱼都在锅里咕嘟冒泡。
“不是跟你说了嘛,想你了。”林匪石转头在他鬓边吻了一下,“一会儿吃饭。”
不知怎么,江裴遗感觉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总是在走神。
江裴遗捧住他冰凉的手,低声问:“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心事?”
林匪石看了他一眼,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一脸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江裴遗摸摸他的脸:“有话就说。”
“……裴遗,我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必须要告诉你。”林匪石勉强扯了一下嘴角,深吸一口气说:“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我在沙洲的处境、以及整个重光市乃至元凌省就都可以用‘岌岌可危’来形容了。”
江裴遗从来没有听到林匪石用这种语气说话,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难以控制的颤抖,可江裴遗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就是:——
“舒子瀚知道你的身份了?”
林匪石却摇了摇头,语气略微讥讽地说:“不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憋大招
第107章
元凌省厅,副厅长办公室。
郭启明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年痴呆”镜,手里翻阅着一份纸质版的档案——是鱼藏十来年的档案记录,他这一个月闲着没事的时候,几乎把这份档案里的每一个字都细细地抠了一遍,越看越不觉得这一年跟他接触的林匪石是假的!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把林匪石那股慢条斯理又风轻云淡的气质模仿出来,还长成林匪石那样风华绝代,可真是“美貌与智慧并存”了,根本不用靠作奸犯科来实现人生理想,走到哪儿都是人生赢家。
时至今日郭启明都觉得林匪石的脑子可能有点问题——说什么“国家大义”其实都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好吃懒做、趋利避害才是人的天性,而大多数人选择当刑警是因为受到家庭环境影响,比如江裴遗,或者是想找个听上去十分体面的工作,那种从小就立志“我要一定要变成一个民除害的英雄”的小傻叉,真的几乎见不着。
反正郭启明是想不通十年前十六岁的林匪石脑子里在想什么,那时候的他看起来养尊处优,明显是在优渥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而且也不是怀揣着一腔热血的屠龙勇者,他的性格一向冷淡,甚至可以对旁人的苦难冷眼旁观,心里似乎也没多少正义感。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以十年如一日地从事“地下工作”,游刃有余地与各种阴沟里的蛆虫、腐烂物上的苍蝇周旋,居然还能“出淤泥而不染”,没跟他们同流合污——
林匪石的城府太深了,十年不足以看透他。
郭启明一想起这些糟心事,脑袋瓜子就嗡嗡响:而且不说林匪石,江裴遗这瓜娃子回去一个月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那个冒牌货怎么样了?真的林匪石到底去哪儿了?
人果真不经念叨,郭启明这边心思一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来电人赫然就是江裴遗。
郭启明接过电话:“裴遗?”
江裴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郭厅,我现在在火车上,马上到省厅,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汇报。”
郭启明马上问:“是关于林匪石的吗?”
江裴遗顿了顿,低声说:“是。”
“什么时候到?”
“半小时左右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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