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华庭这几句话说的没错,刑事侦查、审判定罪,不是凭刑警法官的心思就能决断的,一要有法律依据,除了刑法分则明文规定的三百多种罪名,其他任何伤天害理的行为都不构成犯罪;二要有事实证据,公安局送去检察院过审的案件,有案件的犯罪事实必须清楚、犯罪证据必须确凿等等等等一系列的限制。
贺华庭说他“稳赚不赔”的确没什么问题。
但是——
从房门处传来“啪啪啪”鼓掌的声音,不过“啪”的拖泥带水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好像在轮胎底下拖着的那块湿布,一听就不是寻常人的鼓掌声。
江裴遗和贺华庭听到声音同时回头——
林匪石单手撑在门框上,病病歪歪地站在门口,他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耳郭近乎是透明的,在脸腮的地方可以看到苍蓝色的细小血管,林匪石似乎又瘦了,下巴尖的可以去撬锁,单薄的肩头还缠着两条雪白绷带,隐隐约约能看出一点血色。
那天他还是受了轻伤,跳崖之前那些杀手为了以防万一,照着他的胸膛开了一枪,子弹穿过防弹衣钉在锁骨往下一点的位置,不过很快就被取出来了,只是留下的伤口一直迟迟没有恢复,林匪石的自我愈合能力太差了。
江裴遗皱起眉:“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在那边总是有点不太好的感觉,眼皮直跳,怕你出什么事,就让他们把我送过来了,我没事的。”林匪石心虚地暗搓搓勾住他垂在腿侧的小手指,低头小声跟他解释。
江裴遗面无表情呼出一口气,没看他也没说话。
林匪石转头看向贺华庭的时候,眉眼间就带上一股冷淡,微笑说:“华庭,好久不见了。”
贺华庭被这一声“华庭”惊的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瞳孔急剧收缩,见了鬼似的盯着他,神色骇然道:“怎么可能——你怎么还……”
这是怎么回事?林匪石怎么还活着!?
“当然是因为爸爸福大命大,走到哪儿都有主角光环啦,”林匪石晃晃悠悠走到他旁边,大尾巴狼似的摇晃着尾巴看着他,“啧啧”了两声,道:“亏我以为你是个孤苦伶仃忍辱负重的小可怜,还真情实感地同情过你一段时间,小同志,你对不起组织的信任呀。”
贺华庭第一次感觉他的脑子不够用了,那么多人亲眼看着林匪石中弹落下悬崖,他不可能不缺胳膊不断腿地站在这!他直勾勾盯着林匪石,目光要把他身上烧出几个洞来,几乎是有些语无伦次地质问:“不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你知道我们的计划?这不可能……”
林匪石装神弄鬼道:“天机不可泄露。”
贺华庭:“………”
“你呢,做为一个生产不合格的假冒伪劣产品,没有官方盖章,残次品就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总是想着趁机上位,”林匪石挑了一下眉,语气戏谑道:“毕竟本正牌还没入土为安呢,山寨货想鱼目混珠,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贺华庭瞪着眼珠:“………”他真恨不能一口咬死林匪石。
江裴遗伸手在他后腰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打断了林匪石的装逼行为,低声斥道:“一边坐着去。”
林匪石:“………”他那高深莫测的法老气质一下就被江裴遗这巴掌给拍散了,委委屈屈地抬起眼皮啾他一眼,老实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贺华庭脑子里嗡嗡直响,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你居然没死?你不是从悬崖上跳下去了吗?”
林匪石杵着下巴没正行地说:“想不到吧,我会飞。”
贺华庭:“………”
江裴遗在一旁冷眼旁观,感觉贺华庭可能马上就要被林匪石活生生气死了,随时都要从原地跳起来拧断他的脖子,他不露痕迹地微微往林匪石那边靠了一下,平淡开口道:“很意外吧,没能如你所愿,你真的以为你们能做到滴水不漏吗?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林匪石打量着他的脸色,感觉此时的贺华庭好像一只被开水烫了的青蛙,又红又绿,还有点冒着白气,他津津有味地说:“所以这场‘真假美猴王’的戏,最后还是我技高一筹,惭愧险胜了,所谓兵不厌诈嘛,你们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提前看穿一切的可能性吗?”
贺华庭狼狈地坐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往后靠到了床上,好像这样就能撑住他散架的脊梁骨似的,他抬头看着那张无比熟悉、他模仿了无数次的脸,难以置信地说:“提前?你提前就知道我们打算在凤凰山动手?”
说到这里,贺华庭脸色一变:“沙洲里还有你的人?!”
林匪石说:“没有,我还没神通广大到那种程度,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计划应该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知道吧?沙洲做事不会大张旗鼓。”
贺华庭没说话,只是嘴唇动了动,好像还要再问什么。
林匪石今年一年可能就没有处于“毫发无伤”状态的时候,不是在住院就是在回家养伤的过程中,都说破皮流血就会伤元气,他这时候的元气大概是“一滴也没有了”,多说两句话都有点累。
他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说:“我知道你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我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我也不打算告诉你,总而言之是我跟裴遗用智商打败了你们,没有说你们是弱智的意思不要多想——当然现在说这句话有点早,我们只是取得了现阶段暂时的胜利,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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