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队经过一路的长途跋涉,商人们都耗尽了体力,疲惫不堪。
夜幕降临,便停下来休息。
花千遇搭好了自己的帐篷,又吃完了饭,又抓了一包果脯放在一块布巾上包好。
大漠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听不成说书,她只能去听和尚念经了。
人未近,声先临。
“法师,我又来了。”
听到声音,一旁打坐的常慧和常悟睁开眼睛,对视一眼,皆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这女子每晚都过来,是何目的?
法显尚未抬头,便已看到的裙摆摇曳的弧度,层层迭迭,似是开放的红莲。
他双手合十,施了一礼道:“施主。”
花千遇笑意漫漫的在他身旁停下,直接席地而坐。
她掏出布包打开,捻起一块果脯放进嘴里,味蕾上蔓延着水果的甜味。
西域的果脯,只经过晾晒风干,不如中原的商铺做的精细好吃,不过能有吃的就不错了,也无需讲究这么多。
她把果脯往前递了一下,问:“法师吃吗?”
法显摇头婉拒道:“谢过施主心意,贫僧不食。”
花千遇看他好似永远都温温和和的神情,她的唇角微弯,是一抹肆意的笑容。
她故意的捻起一片果脯,递到法显嘴唇边,声音柔媚,却又像钩子一样。
“很好吃的。”
花千遇示意他张开嘴。
法显垂眼看她,她带着一种捉弄的恶意回看过去。
他沉默良久,举着果脯的手也就一直停滞在空中不动,两人陷入僵滞,最终他轻叹了一口气,接过她指间捻着的果脯。
他低声道:“谢过施主。”
花千遇笑吟吟的说:“不用谢。”
她盯着法显,他立即会意,便把那片果脯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吞咽下肚。
花千遇看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直觉心情又好了起来,她期待的说:“法师今天要讲什么经?”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这是他特意为花千遇选的经文,她没有佛学的底子,稍微晦涩的佛法,她听了容易犯困,这部经书要易懂一些。
听名字这么长,貌似很不简单的样子。
花千遇忧心忡忡的说道:“好睡吗?我是不是要铺个油毡啊!”她是真的担心听到一半睡过去。
“……”
法显沉默片刻,于是一弯唇,说道:“此心经是大乘佛法重要的经典,全经文仅二百余字,摄全部佛法。”
花千遇听到两百多字,自动认为就很简单,完全忽略了法显最后的一句话。
心经虽然篇幅短小,却是浓缩了百部佛经的精华部分,概括了浩渺如烟的佛教典籍。
虽然看着要浅显易懂,却也不是轻易就可以解读其中之意的。
“哦,那行就讲心经。”
法显询问道:“施主要听哪一分?”
花千遇一挥手,语气颇为随便:“你看着讲吧。”
“那贫僧便为施主从头讲起。”
花千遇点点头,又吃了一块果脯。
法显敛目端坐,气质出尘,明明坐在沙地上,愣是让人有一种,身处佛寺的错觉。
他缓缓念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不用花千遇询问此言何意,他便自觉解释的说:“行,即修行,“深”是对浅而言。浅般若乃人空般若,而深般若乃法空般若。人我执,无处所显真如,名人空。法我执,无处所显真如,名法空……。”
“佛门认为:凡夫无明,障覆,般若不开;声闻、缘觉不明法空,见理不彻。他们的观力微薄,所得也仅有浅智,不能叫深般若。惟有像观自在这样的大菩萨,才能以甚深智慧觉照,证入自在无碍的境界……”
“观照了知五蕴自性本空,出离一切苦痛和厄难,获得到了大自在。”
花千遇听的目瞪口呆。
当真是大开眼界了,原来真正的讲经是一个词,一个词句分开讲的啊。
操!这么复杂。
难怪这些和尚,念经都要念好几年呢。
她咂咂嘴,又得寸进尺的提出要求:“法师再用梵语念一遍吧,总感觉用汉语读佛经没得灵魂。”
“……”
法显沉默一瞬,抿唇失笑道:“佛法本就是由西域传到中原,由梵文翻译成汉语,方便信众看懂却也缺失了其中的佛性,是故而,佛门中人都是用梵文诵经的。”
解释过后,法显当真又用梵文念诵了一遍,他的声音本就低沉平稳令人舒心。
念起梵文佛经来,声色悠长又含有音律的韵味,细细听来还蕴藏着一种平和的意味,听起来确实比汉语更有味道。
花千遇以手杵着下巴,歪头看向法显,她夸赞的说:“还挺好听的,法师再接着念啊!”
看她仿佛天真无邪的表情,法显露出一丝笑容,他点点头,继续念诵剩下的佛经。
听着沉沉的梵语音声,心境不知不觉间的静了下来,花千遇吃完了最后一片果脯,她抱着膝盖,微微歪头看着正在念经的和尚。
面前跳动的火光映衬在他轮廓深邃的侧脸上,晕染了一层人间烟火的暖色。
他的相貌很好,眉眼清俊,鼻梁高挺,两片嘴唇是微薄的浅色,脖颈修长,流畅优美的线条滑过双肩,显出宽阔的肩膀,挺直的腰背。
放在腿上的左手,很规律地拨动着串珠,嘴唇上下翕动,梵音不止。
花千遇的目光又游离到他脸上,顿了一下,继而露出一个微笑。
法显长的挺好看的,只可惜了是个和尚,她暗自遗憾的感叹。
大漠里吹来的风抚过她的面庞,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花千遇抽了抽鼻子,清香的气味更浓了,好像是这个和尚身上的气味?
不过,此地又不是佛寺,又无檀香供他点燃,怎么身上还有檀香味?
不由得她心头升起疑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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