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嗔道:“他胆子好大,姜队喜欢这样的吗?”
姜北躲过他两个问题,还是着了他的道,一时语塞。
“……这辈子没养过邪祟,瞧个稀奇而已。”
“姜队可亏大了,”江南说,“为了瞧个稀奇赔了自己,其实邪祟瞧你也稀奇。”
这天聊不下去了。
姜北挥掉肩膀上的胳膊,挪动酥软的腿,佯装镇定地说:“那麻烦邪祟回去把猫砂盆清理了,床头柜里有零钱,就当给你的劳务费和……过夜费。”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南眉头一拧,被“过夜费”三个字褪了神光。姜北真是跟着他学坏了,都会说浑话了,心情莫名的微妙。
“我看了,只有三十六块八,姜队想用三十六块八买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姜北唇角微提:“你就值三十六块八。”
正当他以为自己取得了初步胜利,终于压制住了江南,下一秒只听江南说:
“这么说来,一次三十六块八。行,给我半年时间,我要让你倾家荡产。”
邪物就是邪物,惹不起,姜北脸一垮,提腿便走。
江南留在原地品了会儿姜北遗留下来的“无可奈何”,通体舒畅,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听到姜北说“喜欢”。
姜北从来不说肉麻话,导致江南在“抠糖”这条路上越走越偏。
——来接他放学是喜欢,纵着他皮是喜欢,夜里的湿润赤.裸也是喜欢,一点一滴汇聚成惊涛骇浪,足以在江南心里掀起一场永不落幕的海啸。
可万一呢,万一是他自作多情,人家真的是瞧个稀奇呢?
那姜北怎么不去瞧别人?动物园里的大猩猩更稀奇!
嗯,就是这样,江南把自己安慰到了,决定去买个大肉包压压惊。
小区对面是条商业街,不远处还有几栋写字楼,赶着上班的打工人养活了沿街的早餐店,家家都排着队,一排排人头笼在蒸笼蒸腾的热气里,忙碌中透出烟火气。
他们两个都爱吃转角铺子的蟹黄包,不过老板每天定量只做几笼,买不买得到全凭运气。江南没打算给姜北买,三十六块八,吃什么蟹黄包?
他排在队伍最后边,左右无聊,摸出手机打发时间,游戏是玩不动了,止步于青铜,最近又迷上了小说,网页小广告推什么他看什么,在拜读了数本她逃他追的霸道总裁文以及白莲花攻略病娇的小说后,浏览器终于向他推了本男人能看的——推理小说。
话说男频是比女频爹味儿重,不过作者像个der,开篇大篇幅的描写凶手的分.尸过程,过于血腥暴.力,甚至有点……倒胃口,却意外的刺激神经。
江南全然忘了蟹黄包,站马路牙子上翻了十几页,俨然是个游手好闲的堕落青年,小白领们不与他一般见识,步履匆匆地绕过他,时不时碰到他肩膀。
可能是挡了别人财路,引人不满,不知从哪儿钻出个身着正装的小姑娘,捂着挎包挤过人群跑得飞快,一不小心就撞倒了旁边的人,几个踉跄扑在江南身上。
江南手一滑,手机落地上打了几个滚,屏幕碎成渣。
他的心也碎成了渣,能修好还好说,修不好几十个G的教学视频岂不是没了?简直对不起泷泽萝拉老师!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像是应届生,手里还拿着份简介,看样子要去面试。她涨红了脸,给江南说完又给被撞的人道歉。
那人没打算发难,挥着手让小姑娘赶紧去面试,别耽搁了。
江南也说:“没关系,你走吧。”
小姑娘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又赶时间,脚踩风火轮跑了,被撞的那人还立在原地。江南已经不考虑对方是不是想讹他了,心情沉重的弯腰捡手机,这时耳边飘来颤抖的女音,喊他:
“阿野。”
像块大石头砸向平静的水面,带动着水面下的暗潮翻涌而出,四下迸溅的水花激得江南呼吸一滞。
他并非对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说来他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跟刚刚那个莽撞的小姑娘差不多,青涩又手足无措。
至少此刻是这样的。
那人还在喊他“阿野”,声音发着抖。
江南保持着弯腰的动作没动,难得露出的错愕表情全藏在臂弯里,他在想要怎么面对程琼,怎么解释程野的事情,又要怎么说他不是“阿野”,可他的确当过一段时间的“阿野”呀。
江南捡起手机,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往日灵活的嘴皮子不听使唤了,好半晌憋不出一个字,嘴唇咬得充血了才说:“……程阿姨。”
程琼“嗯”一声,她只到江南肩膀,得仰着头才能看清江南,蒙了水雾的眼睛在江南身上反复打量,看他是否瘦了。
“杨警官跟我说你住这儿,我来看看你,”程琼缩回伸出的手,她太贪心了,说好只远远看一眼的,可她眼神不好,总瞧不真切,瞧真切了又想喊他,还想触碰他。
“你……一直住这儿?”程琼的手悬在半空。
江南点点头,手机屏幕让他捏得更碎。
程琼又说:“我看到你和姜警官在一块儿,他之前不是……那他有没有欺负你?”
江南失笑:“没有。”
“那就好。”程琼看他有吃有住,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却久久收不回目光,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儿子要是活着也该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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