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祝今今折返回去时,陌临川已在原地等候她。
他眉目紧锁,似有隐忧,祝今今不免好奇询问道:“怎么了?阵法有问题,我们出不去了?”
陌临川轻轻摇了摇头,答道:“无妨,或许是我多虑了。后日梵音祭,子时,我会启动阵法,届时我们便可离开。”
“需要我做什么?”
祝今今想着自己或许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陌临川却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不必,你好好享受这几百年前的梵音祭便是,毕竟这是我的幻阵……执念自我而起,也要自我而终。”
“拿起远比放下轻松。”祝今今喃喃着,牵过他的手,指腹在他手心划来划去,像是在画些什么。
“在画什么?”陌临川看她微垂的眼睑,心头便像是被什么柔软之物挤满,余下的位置,只能装下她。
“是我自创的阵法,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够继续前进的阵法。”祝今今写完,笑着抬眼望他,“不小心在我们陌仙师面前班门弄斧了。”
话音还未落,身子忽然一轻,原是陌临川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他没有说话,心跳却以代替了他的声音。
隔着坚实宽阔的胸膛,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像是笃定又雀跃的回答。Гóúzнaíшú.óГg(rouzhaiwu.org)
喜欢,喜欢,喜欢。
因为自己无法爱上谁,也不相信谁能真正爱上自己。
她以为自己一往无前,却唯独情爱一事上怯懦,连愿意付出真心去爱一个人都做不到。
江公子爱她。
慕云峤爱她。
江宣钰也说爱她。
可她只爱自己。
她很贪心,只想得到,不想失去。但她既已得到这么多的偏爱,做个胆小鬼又有什么关系?
“师尊,会爱我么?”她贴在陌临川的胸口,小声地问。
爱这一字,陌临川斟酌着,该如何同她开口。
却不想祝今今还未等他回答,就又道:“若我要什么,师尊都会给我么?”
“你想要什么?”
陌临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祝今今却又不回答了。
她不敢赌。
无论她多清楚陆师伯所做之事只为报当年血海深仇,但他堕入魔道是事实,杀了诸多明衍宗修士是事实。正邪不两立,陌临川身为天门中人,又怎么会为了她一人,而违背整个妄心界的戒律。
更何况,若他当真选择帮他,势必也相当于背叛天玄门。
倒不如让她一个人承担这些。
反正,本就是她一意孤行。
“我想要,师尊陪我逛梵音祭。”祝今今又恢复往日那般笑容,捧着陌临川的脸,回道,“反正梵音祭酉时开始,离子时还有好些时辰,师尊可以抽些时间陪我。”
“好。”
梵音祭。
火树银花,灯如昼,香风拂面,笙乐流连。
天音门正殿的广场前,形形色色的修士往来如云,不仅有天音门的弟子,还有来自妄心界其它门派的修士。
祝今今戴上刚才刚才摊位上买的银色面具,盖住了上半张脸,二人走在人群中,倒显得稀疏平常了许多。
许多天音门的弟子带着自己的乐器,坐落在长街四周演奏,各种乐声随风入耳却并不嘈杂,反而有一种更长迭合之感。
“先去看什么好呢?那边有人好像在弹箜篌,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陌临川被祝今今牵着四处走来走去,二人正欲前往下一个地点,祝今今的步子却忽然止住了。
余光中有个熟悉的声音擦肩而过,祝今今不敢置信,看着那个身影离去的方向出神。
陆师伯?她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是错觉?
似是看出了祝今今的心不在焉,陌临川的视线循着祝今今视线停留的方向看了过去。
“你去吧。”陌临川肯定了她的猜虑,“是他。”
祝今今的身份,他和岳藏疾皆心知肚明,包括她和陆之清的关系,也包括她是如何离开明衍宗的。只是今今不与他提起,他也不会去问。
祝今今并不意外他知道此事,只是犹豫着说:“可以么?”
这是陌临川的幻境,她若是轻举妄动,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陌临川垂眸看她,往日清冷的眉目,此刻似乎在花灯映照下,变得温柔亲和起来。
“幻境之中,皆是虚妄,但既是虚妄,任性而为一些又有什么不可?我只希望你,不会后悔。”
执念所牵系之物,会出现在幻境中,他如此,今今亦是。
便……那么在乎他么?
他没有开口问,只是松开了手,看着祝今今奔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自嘲一笑。
流转的花灯化作视线中纷乱的各色光晕。
在湍急的人潮中,祝今今根本追不上陆之清,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只得慌张地朝着他的离开方向大声呼唤:“陆之清!”
呼吸因为奔跑而有些急促,心也跳得好快,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陆之清……”她又唤了一声,那男子才闻声一顿,缓缓回过身来。
长身玉立,周身气度圣洁出尘,在灯影之下,似有华光流转恍若谪仙。而面容却比祝今今印象中稍许年轻两分,腰间佩着一柄玄墨色的长剑,正是他曾赠予她之物。
“道友,认识我?”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来自百年前的陆之清。
——若是有缘,我会去寻你。
——师伯,我还想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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