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算计在心的穆冰瑶,此时正在淮王府悠闲喝茶,一边看着穆禛和狴犴、翼龙玩耍。
克韦巫师看着穆禛:“这孩子是吸取天地自然之气而生,难得、难得。”
穆冰瑶微笑听着,就是这份“难得”,这个没有段氏血脉的孩子,很得皇帝青眼,叁天两头被传唤进宫,给“爹爹的爹爹”降火。
早上她送穆禛进龙吟宫,顺便带克韦巫师去看了十皇子段铭,可惜巫师说十皇子的反噬力量太强,一辈子恐怕都无法苏醒。
穆冰瑶心下黯然,但也不能说什么。
巫师身边的弟子乌达和葛羑,一直互相推搡,穆冰瑶笑说:“你们怎么了?有事就说。”
乌达撞了一下葛羑,葛羑搔搔头:“神女,今早我们兄弟在后宫,看到一个人很眼熟,可是乌达说不可能,但我真的觉得很像……”
穆冰瑶轻松挑眉问:“谁?”
“琉璃。”
穆冰瑶一凛:“你说谁?”
葛羑清澄黑汪汪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琉璃。”然后他看向巫师:“巫师,就是被长老和您说没有习巫天分、自行出走的琉璃。”
穆冰瑶道:“璃贵嫔?”
乌达道:“我们听到她身边的人称她贵嫔娘娘。”乌达一脸鄙夷:“她怎么可能是我们巫族人,她一看就是习了媚术,那是我们巫族最不屑的术法,学那种媚术能做什么好事儿?长老和巫师绝不可能同意我们巫族的女儿去学这下贱东西!”
穆冰瑶见克韦巫师闭眼,口中念念有词,转身面向乌达和葛羑,挥起白袍在他们面前施了个咒。
一会儿张开眼睛,叹了口气:“唉!真是她。”
穆冰瑶心里十分震惊,她没想到琉璃竟和她一样是白巫族人,她以为她是侗族人。
克韦巫师简单叙述了琉璃的过去。
琉璃一出生和松花一样,十分聪明美丽,而且身上隐隐透着红光;这是巫族女子是否具有习巫天分一项很重要的指标。
长老甚至在她们两人身上探到很强的气息,都以为她们说不定就是神女降生。
只可惜,松花叁岁后灵力体质消失,但习巫的能量饱满;而琉璃则到了六岁,灵力体质消失,甚至完全没有习巫能量。
一个原本可能成为神女,最后却连巫术都不能学的女子,在族里地位一下从最高跌到了谷底,她几乎不能接受!
她不甘心,趁着采茶之余,偷偷跑到巫女习巫的地方,看巫女学巫术、学种蛊。
巫女在巫族的地位仅次于族长、长老、巫师和神婆,更不要说从没见过的神女,那超然的地位,是连族长都要下跪膜拜的。
琉璃每天都用欣羡的眼神看着那些巫女,不知哪天神女山灵一个契机,就从这些巫女中选出了神女,那身份地位,是巫族每一个女子都向往的;而且巫女身上的衣服华丽又漂亮,也让年轻的琉璃心里十分渴慕。
琉璃不只一次去求巫师,让他再鉴定一次,说既然灵力曾在她身上出现,说不定哪一天又回来了也说不定。
但没有就是没有,别说灵力了,连习巫的能量都消失得一点也不剩。
琉璃是族里最美的女子,她的美貌让族里许多男子倾慕,自然也就让族里女子嫉妒,经常拿她去找巫师测灵力的事取笑她,更故意拿松花和她比较,让她又气愤又羞辱。
十二岁的时候,一个缠琉璃许久的小伙子想非礼她,被她手中采茶用的剪子刺死,琉璃怕受到族里制裁,连夜逃走,从此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想不到她竟然去习了媚术。”
“我巫族女子不得习媚术,这是祖先定下来的规矩;所以琉璃已经不是我巫族之人;神女,琉璃的个性好强偏激,若她知道你是神女,恐怕会有不好的想法,神女还请小心为上。”
穆冰瑶笑道:“巫师,我是神女,难道还会怕一个完全没有习巫天分的巫族女子?”
乌达道:“神女还是要小心,习媚术的女子心肠是黑色的,她们迷惑人心的能力不输给会巫术的巫女。”
第二天,穆冰瑶送克韦巫师和乌达、葛羑离开。他们寻找神女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归心似箭,想回神女山。
穆冰瑶帮他们准备了二十几车的物品,有粮食、布匹、农耕器具等什物,对族里帮助很大;段锦还派了一个小队护送,巫师很高兴地收下了。
“族里需要什么不要客气,一定要派人告诉我。”不能回白巫族的穆冰瑶,很想对母亲这些族人尽一份心力。
白泽也来送巫师,毕竟以前都是在南疆自治部生活过的。
回程的时候,穆冰瑶关心问:“白先生,明年叁月春闱,奉天府的工作会不会耽误您温书?”
白泽笑起来温润疏朗:“不会,而且在奉天府实际参与审案,对了解百姓生活很有帮助,对白某的启发更大。”
穆冰瑶笑道:“玉歆担心你,但又不敢打搅你。”
白泽听到楚玉歆的名字,微微一笑。
穆冰瑶点到为止,感情的事,别人没有置喙余地。
*****
户部度支员外郎梁宽,已经备好要送往易州的八十万石粮,将它储放于城南旧官仓,并赶在傍晚点交给了运粮官关翊;关翊是个耿介刚毅的青年,检查十分仔细。
双方点交签收后,梁宽笑瞇瞇地拍拍关翊的肩膀:“年轻人,好好表现,能不能平步青云就看你这一趟了!”
关翊退了一步,一揖道:“运粮关乎流民生计,下官一定战战兢兢,克尽职责。”
“小心是一定要的,从现在起,这批救命粮食的责任就交给你了。”
“是。”
梁宽心里冷笑,年轻人,这朝堂上的水可深了,可惜呀!本官送你上路,上的是一条黄泉路,一路好走啊!
梁宽眼睛不自觉地往关翊身后的副运粮使使个眼色,人就离开了;从现在开始,这八十万石粮食的责任,全落到了关翊的身上。
关翊命令侍卫严格防守粮仓,安排妥当后,将夜晚防守粮仓的工作,交给了两名副运粮使柯士敦和徐林,自己就回去了,准备明日辰时往易州送粮。
柯士敦和徐林两人对视,看着关翊离开的背影,眉眼不自觉流露奸计得逞的神色;而这些都落入混在侍卫队中的伍长啸、李六等人眼里。
早在梁宽通知关翊,交粮地点是城南旧官仓,穆冰瑶就觉得有问题;虽然那里往易州送粮方便,但年久失修,已经两年不储藏粮食。
五栋并排仓库有四栋储藏了木材,如今将最中间一栋拿来存粮,近日秋高气爽、天气干燥,穆冰瑶一看,这根本就是要放火的节奏。
段锦带着穆冰瑶今晚就在城南旧官仓附近酒楼,准备随时掌握今晚状况,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白泽、杨氏兄弟、以及关翊。
关翊是个耿直书生,和他的老师楚江有点像,他不明白明明知道有人要放火烧官粮,为什么淮王殿下和青城郡主只在这里观看,而不遏止这件事,那批粮可是救命粮,不能烧啊!
果然,时间接近子时,仓库那里有了动静。
关翊紧张了,穆冰瑶微笑道:“关大人稍安勿躁,八十万石粮,段钊可眼红了,不可能就这样放火烧掉。”
关翊疑惑:“什么意思?”
段锦拿起茶壶帮穆冰瑶的茶杯续满:“本王那太子皇兄少了李家,缺钱缺得凶,八十万石粮可是好东西,他才舍不得直接烤了米饭。你看着好了,你那两个副使现在应该正偷偷打开粮仓,拿潮粮换新粮了。”
段锦才说完,齐敬就进来报:“殿下、王妃,伍长啸传来消息,柯、徐两人开始带人换粮了。”
关翊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看着段锦和穆冰瑶。
穆冰瑶看向关翊:“等换粮成功,仓库里的是受潮的旧粮,若放火成功,那些粮食付之一炬,你和杨游这些运粮官就是玩忽职守、护粮不力;若放火不成功,你运的是不能吃的粮,一样看护不力,无法救济灾民,最后都要问斩。”
关翊脸色涨红,怒道:“那我们怎么还不阻止?”
穆冰瑶突然冲着他一笑,这一笑没倾国也倾城了,让关翊顿时楞了一下。
“段钊的计划想得好,但我们的算盘打的也不差,他要成功的前提,是本郡主与淮王殿下不知道梁宽是他的人。”
段锦可没忽视关翊的眼神,恼道:“不用解释那么多,关大人这么想知道,和杨远一起出去看。”腹语是快滚!
杨远搭着关翊的肩,边走边在他耳朵旁道:“走走走,人家运筹帷幄顺便谈情说爱,咱们也现场花前月下去。”
屋里穆冰瑶见都没人了,才打了个呵欠。
段锦将人搂在怀里:“昨晚没睡好?”
穆冰瑶瞟了段锦一眼:“你说呢?”这一眼风情无限。
段锦自然想起始作俑者是谁,立刻伸手给美人揉腰:“本王给娘子揉揉……”
穆冰瑶拍掉他的手,这揉下去,恐怕戏也不用看了。
半圆的月亮遮着面,城南旧仓库黑衣人影幢幢;一部部粮车悄声被推了进来,鱼贯往粮仓方向推去,黑衣人动作利索地在换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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