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可以匿名,但坏事必须有一个人出来担责。
宋爭鸣和楚风都是苏未吟牵扯进来的,这事儿她得担著。
“不行!”
宋爭鸣不顾架在颈上的长刀,往前膝行一步,衝著徐镇山伏身拜下去。
“大將军明鑑,是我自己立场不坚,没有及时上报,与陆……与苏小姐无关,宋爭鸣愿受军法处置。”
楚风紧隨其后,梗著脖子附和,“楚风亦愿受军法处置。”
三人一心,爭先恐后的出来承担责任。
旁边的封延等人彼此对视,再看向黑著脸的徐镇山,表情复杂。
封延对宋爭鸣的怀疑源於他出现在关押梁黑子的地方,担心他是前去接应的细作同党,后来经一夜审问,这个嫌疑已经排除了。
后来事情的重点演变成潜入边军窥探军机,这也是他对苏未吟没有好脸色的原因。
可是听苏未吟一番解释,他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抓细作,护军营,大家的心是一样的,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触碰到了军规的红线。
军法如山,不可姑息,就算大將军依律將这俩砍了也揪不出什么错处,却免不了会让人寒心。
毕竟,他俩好像也没做错什么,顶多就是一个处置不当。
说到底,法理不外乎人情嘛!
苏未吟也是在赌这一点。
她在赌徐镇山驭下掌兵不光是依靠冰冷的军规铁律,能让数十万將士归心的一军统帅,必定有他人性光辉的一面。
哪怕十分的刚直不阿里有那么两分仁慈,也足够將宋爭鸣和楚风从军规的铡刀下拖出来了。
徐镇山目光睃巡,几乎將每个人的想法一眼看透。
包括苏未吟的以退为进。
“我知道你想保他们,但法不可废。”
徐镇山从怀里摸出昨晚写的奏摺,顺著桌面推到苏未吟面前,“这是呈送回京的急报,只要你在这上头签名捺印,我便给你这个面子,既往不咎。”
“小姐,不可!”
“苏小姐,不用你替我们担著。”
楚风和宋爭鸣挣扎著起身,又被强行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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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不知道奏摺上写了什么,但既然是作为筹码,必然於苏未吟无益。
徐镇山抬手示意,让手下亲兵將二人押下去。
楼上有一个堆放杂物的小房间,內有暗门,可直接下到后院。
楚宋二人被强行推过去,待门关上,很快没了声响。
除了守在楼梯口的六人,便只剩封延候在徐镇山旁边。
苏未吟垂首静默良久,年轻的脸上泄出几丝挣扎。
徐镇山耐心十足,也不催促,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將泡软的饼夹分成块。
等他吃到第二口,苏未吟翻开奏摺,看也不看,直接来到最后落款处,咬破手指落下指印,再用血写下自己的名字。
合折回递,一气呵成。
徐镇山挑眉,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你就不看看我写了什么?”
“不重要。”
苏未吟目光不偏不移,满脸坚决,“我弄出来的事,理应由我来承担。当下最重要的是保全他们,至於將要付出的代价,不管是什么,我都相信自己有能力应对。”
眉眼略微舒缓,苏未吟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也相信,徐大將军不会把我往死路上逼。”
徐镇山將奏摺收回怀中,状似严肃的告诫,“年轻人,自信是好事,自信过头可就要出事了。”
苏未吟頷首,“晚辈受教了。”
一句“晚辈”,便是將两人从官职中释放出来,开始以私人立场交谈。
徐镇山神色稍缓,“吃早饭没有?”
苏未吟摇头,“还没有。”
徐镇山扭头对封延说道:“去,让他们送碗羊汤,加块饼。”
很快,羊汤和饼送过来,放在徐镇山对面的位置。
徐镇山睨了一眼站得笔直的姑娘,挑眉,“永昌侯府兴的是规矩是站著吃东西?”
苏未吟便走过去坐下。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喝羊汤和啃饼子的声音。
徐镇山喝完最后一口汤,大手胡乱抹了把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
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灼灼的盯著吃东西的苏未吟,“听宋爭鸣说,你预测哈图努將会统一九部,向大雍开战?”
苏未吟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饼和筷子,规规矩矩的回答:“是。”
“现在看来,你预测错了。”
苏未吟缓缓摇头,“不见得。”
徐镇山抬了抬下巴,“你吃你的,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苏未吟便继续啃饼子喝汤。
徐镇山挺了挺腰身,短暂沉默后说道:“我实在是很好奇,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镇北军常年驻守北境,对胡地的事都没她这么了解。
苏未吟垂眸思索片刻,再抬眼,一双黑眸透出超越年龄的沉静,深得让人心惊。
“大將军可曾听说过,去年在福光寺的一场谢佛礼上出现过南州雪灾兆示一事?”
她拋出一个似是而非又略带指引的问题。
徐镇山拧眉回望,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一方是毫不掩饰的锐利探究,一方是暗含机锋的委婉提示。
“没听说过,但我明白你的意思。”徐镇山说。
神佛玄学之说,他向来是不信的,直到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胡人滋扰边境劫掠粮食物资,他带人驰援反遭埋伏,被围困在一处峡谷。
敌方人数眾多,且占据高地,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活到头了。
绝望之际,峡谷两端雪尘滚滚,军旗猎猎,马蹄声吶喊声震耳欲聋,援军声势浩大的疾奔而来。
胡人见状自知不敌,未战先撤,然而等脱困之后,声息风止,荒原上只有大雪纷飞,哪有援军的影子?
那日侥倖脱险的將士们都在说,那是曾经战死在那处峡谷的先辈的英魂!
真相如何,徐镇山至今不得而知,但他的態度却从不信转变成了敬畏。
天地广阔,洪荒浩渺,谁敢说那些不被世人熟知的东西就一定不存在?
徐镇山什么都没问了。
这个反应亦在苏未吟的意料之外,含了一口饼子,还没嚼碎就往下咽,哽得够呛,赶紧喝汤顺下去。
徐镇山目光变得温和,仿佛只是单纯的和故人之后吃顿早饭。
想到什么,他轻拍两下桌面,冲苏未吟伸出手。
苏未吟愣了下,摸出虎头牌递过去。
徐镇山指腹摩挲著齜出来的虎牙,“这牌子应该怎么用,苏婧没同你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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