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地一声,城门被人从里头推开。
“杀!”
外头的汉军一见,纷纷呐喊拥入。
“将军,城门已破,请速上马走吧!”
部曲拥着郭淮,向东城门退去。
“退?退到哪去?”郭淮自退守临渭的时候,早就料到今日,只见他脸色惨然,“即便是退回陈仓,国法又能容得下我么?”
“将军非是不战而逃,陇右之战,少兵而坚守城池数月者,唯有将军一人耳。若是这般都要受到陛下惩罚,那全陇右的官吏,又当如何?”
领头的部曲一边快速地说着,一边示意手下把郭淮架走,“将军且先退回关中,再作打算,能留下有用之躯,才是正理。”
随着城外的汉军不断涌入,临渭城内越发地混乱起来。
天水太守马遵夹在败兵之中,从东城门退出来,看到前头有数十骑,当下连忙挥手叫道,“前方可是郭将军?”
话音未落,只见渭水河边突然旗帜高举,鼓声震天,一支人马冒了出来。
“曹贼休走,汉将军张苞在此等候多时了!”
只见张苞一马当先,截住了去路,直接冲杀过来。
郭淮等人一见,只得调拨马头,转向西边而去。
马遵一见急了,连滚带爬地就紧随其后。
哪知这败兵一见前头汉军,四下慌乱而逃,挡住马遵前去的方向,眼看着郭淮就要跑远,马遵急得大声呼叫,“郭将军何以丢下吾耶?”
“哪个郭将军?”
一声暴喝,一杆长矛“唰”地突然刺到马遵的鼻尖处,让他清楚地闻着那生铁味,马遵吓得差点湿了下体。
“说,哪个郭将军?”
骑上马上的汉军将军将长矛向前推了几分,已经刺破了他的衣物。
“就是……就是雍州刺史郭将军……”
马遵面无血色,结结巴巴地说道。
“可是郭淮?”
那汉军将军有些急促地问道。
“正,正是!”
“好极!”
张苞转身命令道,“来人,把这个人绑好,看此人的衣物,想必定然是个大官。剩下的,跟随我来!”
郭淮本想从渭水而走,如今后路被断,不得已向西边的山上跑去。
张苞领人跟在后头,大声疾呼,“郭淮休走,下马受降!”
拥着郭淮的部曲一众人听了,自知行踪已败,当下更是心急。
“山上难行,将军但请下马。”部曲头领一勒马头,“某受将军大恩,如今势急,正是舍身报将军之时。”
说着,让半数人扶着郭淮继续前行,半数留在原地,准备阻止追兵。
“射!”
眼看着领头的汉军将军持矛爬山而上,部曲头领大声下令。
张苞早见前头有人,再听到劲弦声起,心有警觉,侧身闪过,身后的士卒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听得“扑”“扑”两声,竟是被射中了身体。
幸好跟着张苞的,大多是他的亲兵,衣甲精良,箭羽透过衣甲,入肉不深,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当”地一声,有箭羽射中了张苞身边的山石,溅起一溜火星。
部曲头领环视下边,发现底下皆是披甲精兵,除非有重弩,否则普通的弓箭只有射中面门,才有可能伤得了他们。
当下把弓箭一扔,拔刀而起,“上!”
居高冲下,战了先机。
张苞夷然不惧,不退反下,蛇矛刺去,快若闪电。
部曲头领总算是久经生死的人物,当下连忙举刀一挡,只听得一阵酸倒牙的声音,弯曲的矛尖划过刀刃。
虽然看起来挡住了张苞的一击,但头领的手掌虎口却是又痛又麻,差点拿不住刀。
他不得不踉跄退后两步,卸了对方一刺之力。
张苞得势不让人,虎步上前,与迎面而来的郭淮部曲战到一起。
只见蛇矛果是名符其实,在张苞手中如毒蛇吐信,或挑或刺,一个照面下来,与他正对面的部曲喉咙就多了一个洞。
热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洒到旁边的山草上,一片殷红。
张苞毫不停留,蛇矛横扫!
有了张苞奋战在前,众士卒们皆是呐喊而上。
一番厮杀之后,十多名妄想阻路的部曲就全部身死,张苞没有一丝的停留,继续带着人向前追去。
只是虽然部曲虽然阻路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郭淮跑得远了。
张苞爬到山顶,看到郭淮已经下了山脚,正往渭水岸边跑,当下大急,连忙想要追下去。
哪知他忘了此时是下山,不是上山,一时没注意,脚下踏空,一个跟头就翻滚了下去。
“将军!”
士卒大叫,连忙跑下去。
张苞只觉得天地一片旋转,偏偏身上穿着铠甲,一时起身不便,突然眼前一个大黑影出现,“咚”地一声,脑袋磕到山石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士卒跑下来,只见张苞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血流满面,皆是吓坏了,连忙七手八脚地把他扶起来,呼唤不已。
只见张苞歪着头,紧闭双眼,却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快,快带将军回到营中找医官!”
看到张苞这个模样,众士卒更慌了。
建兴六年四月,临渭城破,广魏郡落入大汉之手。
同时张苞因为追赶郭淮,在山上不小心跌倒,磕伤了额头,昏迷不醒。
在军中医工医治数日后,虽然清醒过来,但全身无力,不但卧榻不起,而且还出现了头痛、头晕,难以进食的症状。
“关将军,张将军有得金创瘈疭之象,军中药材不足,难以医治,且得此病者,需避光静养,还是让张将军速速回后方休养才是。”
医工满头大汗,对着守在病房外的关兴说道。
“金创瘈疭?”关兴听到这个话,脸色一白,连忙抓紧了医工的手,“你确定?”
关兴力大,医工只觉得双臂都要被抓断了,只见他神色痛苦地点头,“军中受伤后,出现此症状者,金创瘈疭无疑。”
“不可能!”
关兴一听,双目赤红。
“关将军还是早日想办法把张将军送到安静之处休养才是。”
医工苦心劝说道。
关兴没有回答,猛地冲进张苞的病房内,只张苞虽然紧闭着眼,但仍能看到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沙场上经历危险,都没能关兴脸色有多大变化,但如今一看到张苞这副模样,他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心头一下子就沉到深渊,甚至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久历沙场的他当然知道,金创瘈疭的恐怖之处。
军中受伤的将士,少说有一半是因为得了此病而死。
这是军中最常见的一种病症,同时也是最容易让人死亡的一种病症。
而张苞此时,正是最开始发病时的症状,随着病症越发严重,病人只会越发痛苦,甚至有人因为蜷缩过度而自己把骨头给折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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