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关兴转头看去,只见吴懿正面带急色走进来。
他刚迎上去说了一声“吴将军”,就被吴懿打断了,“关将军病情如何?”
“医工说是金创瘈疭……”
关兴艰涩地回答道。
吴懿凑上前,看到张苞正在发病的模样,脸色由焦急变得阴沉,“这还是病情较轻的症状,再过一些时日,只怕会变得越发严重。”
关兴心里还存了侥幸的万一,但吴懿年长,而且性情果断,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当场下了定论。
吴懿当机立断地说道,“此病宜避光静养。这临渭城里,刚刚经历了战乱,煞气太重,不能让他呆在这里。”
说着他再看向关兴,吩咐道,“你立刻带着马军,护着伤兵回到冀城休整,同时等待丞相的下一步军令。这样的话,正好也把张将军送回冀城休养。”
关兴一听,感激道,“末将谢过吴将军。”
吴懿摆摆手,“丞相远在陇西,把广魏之事托付于我,我自要对将士负责。”
他沉吟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若是张将军到了冀城后,病情仍然得不到控制,你就立刻派人把他送回锦城,这其中的干系,我就担下了,不必再去请示丞相。”
关兴听到这话,脸上的感激之色更甚,“末将替兴武谢过将军。”
“有什么好谢?遇到了这等事情,就算是丞相知道后,也只会说我做得对,不会责怪我擅作主张。”
吴懿作为太皇太后的兄长,同时又身居高位,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只是关兴听到吴懿提起冀城二字,心里就突然想起一个人,当下连忙说道,“末将还有一事求于将军。”
“何事?”
“领马军带伤兵去冀城之事,可否让姜维代替末将?伤兵一路行军太慢,末将想先行一步去冀城找一个人,看看能不能找到医治兴武的人。”
吴懿听了这话,神色虽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意外和欣喜,“冀城有名医?”
关兴摇头,“这倒不是,不过此人手下倒是有两个名医。”
“谁?”
“是末将的妹夫,冯永。”
吴懿把关兴心里头最后一丝幻想打破,然后再提起冀城,让关兴突然就想起了呆在冀城的冯永。
在南中时疟疾缠身时,是冯永把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他拉回了阳间,再加上他又亲自护送过皇帝皇后去冯府求医,还有从关姬那里听到的一些信息。
关兴自然知道,冯永总是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手段,同时他手里的医工也是大汉最好的医工。
虽然不知道冯永能不能救回张苞,或者说他手下的医工能不能救回张苞,但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的话,那么在大汉境内,只怕也找不到更有办法的人了。
“是他?”吴懿听到这个话后,这才反应过来,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怎么忘了他?”
吴懿的妹妹是当今的太皇太后,他同样也知道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内幕。
当下便安排道,“时不我待,你立刻动身去冀城,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关兴一抱拳,“诺!”
张苞这个病,让关兴不敢有半点的拖延,他回到营中稍作收拾,便带着几个部曲,骑马直接出城沿着渭水向着西边而去。
临渭、冀城、豲道、襄武,陇右四郡的郡治,按从东到西的顺序,都是建在渭水边上。
所以关兴从临渭沿着渭水一路疾驰,日行百余里,只用了两天多,就赶到了冀城。
打听到冯永的住所,直闯入他的院子。
冯永的部曲们都认识关兴,知道这是主君的妻兄,倒也没人加以阻拦。
唯有守在冯永卧室门前的刘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关将军为何而来?”
“冯永呢?”
关兴知道这刘浑乃是冯永身边的随从,开口问道。
“在里头……”
刘浑话还没说完,关兴就直接大踏步上前,推开了房门。
冯土鳖此时正蹲在大水盆上,低着头观察自己的两片五花肉。
这两日屁股痒得厉害,樊启说是准备伤好的前奏。
冯永自己夜里也悄悄地摸过,上头的痂确实有准备脱落的迹象。他正暗自高兴呢,就听得房门“砰”地一声突然被人打开了。
然后他只觉得眼前一暗,屋里就多出一个人。
关兴低头看到的,就是冯土鳖以一个怪异无比的姿势蹲在水盆上面。
他下意识地捂住鼻子,眉头一皱。
冯永这个有点类似蹲坑的姿势,本就重心不稳,再加上还跨着一个水盆,腿还容易酸麻。
此时被关兴这么一吓,他下意识就猛地抬头的同时,又慌里慌张地想要站起来系腰带,同时嘴里还说道,“兄长如何在此?”
话音未落,冯土鳖重心没调整过来,腿上血液又有些不大通畅,脚板微微发麻,然后“扑通”一声,直接就坐到了水盆里,溅起一大波水花。
关兴反应极快,一个连跳往后退,脸皮抽搐,手把口鼻捂得更紧,感觉有些恶心欲呕。
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瞟向水盆:这小子都什么古怪癖好?怎么会在这里如厕?也不知道这水盆里头有多少秽物?
冯永只觉得尾椎骨被水盆的边缘磕了一下,疼得他直咧嘴,再看向关兴时就有些恼火,脸色也变得不善起来。
“兄长,虽然你是我的阿兄,但这般不敲门进来,是不是有些失礼?”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站起来,哪知还没站到一半,就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站直,原来是水盆套在了屁股上面,如同背了一个壳,把自己给卡住了。
无奈之下,又只得再蹲下去,把水盆摘下来扔到地上。
幸好已经伤口结了痂,沾点水不要紧,只要及时擦干就好,不然就麻烦了。
关兴自知错在自己,当下“唔唔”几声,指了指他的身上,然后又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里头说道,“我找你有急事,在前厅等你。”
里头的冯永一听,心里就一个咯噔:就陇右目前这局势,还能有什么急事?莫不成诸葛老妖这一次悄悄离开,又搞出事情来了?
上回街亭一战,让冯永感觉自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他连忙三下两下地换好干爽的衣物,就向前厅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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